两个人又打车去了云泥家,等到了地方,李清潭和蒋予站在单元楼前的树荫下。
夏夜喧闹,蝉鸣盘旋。
李清潭抬头往楼上看,三楼那一层没有一点亮光。
蒋予奔波了一天,有些站不住,随意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这个点,学姐会不会已经睡了?」
李清潭摇头,回头看他一脸疲惫,「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我再通知你。」
「啊,那你呢?」
「我等会,看能不能联繫上学姐。」
蒋予也确实困了,知道他们如果能见上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陪他等到零点就走了:「那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行,注意安全。」
「知道了。」
李清潭在楼下站了会,抽完烟盒里最后一根烟,才决定上楼。
距离他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几个月,云家门口的空处多出一个垫子,上面写着出入平安。
李清潭没有踩上去,在门口站了会,坐到一旁的楼梯上,月色从窗口落进来,洒了一地的光辉。
夜里有点凉,他怕吵着人休息,下楼去外面跑了两圈,直到快天亮才回来,那会困意上涌,他靠着栏杆一不小心就眯着了。
……
云泥昨天从学校回来,半边脸都是肿着的,孙母用了狠劲,但她没法也没有立场去怪罪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
唯一庆幸的是云连飞这两天都在工地赶夜活,吃住都在那边,要到这个周末才能结束,她不用想办法去解释脸上的痕迹。
她昨天很晚才从外面回来,脑袋因为这几天的事情乱成一团,一直失眠到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却又梦见孙念念的哭泣声、梦到很多人拿着刀朝她刺来。
光怪陆离的碎片式画面,让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天刚亮,云泥便从梦中醒来,质量很差的一觉让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
她像往常一样起床刷牙洗脸,走到书桌旁拿起书包,换好鞋准备出门时,却突然反应过来。
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忽地从内心深处涌上来一阵无法言说的疲惫。
她将钥匙放回鞋柜上,把书包放回卧室,走到客厅站在那儿,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的茫然。
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云泥顺着沙发靠背坐到地上,脑袋抵着膝盖,随着阳光慢慢晒进屋里,小区里的动静逐渐热闹起来。
她猛然间想起什么,回屋找到手机,才发现已经关机了。
云泥给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都没等到那些未接电话和未读简讯跳出来,找到刘毅海的号码点了进去。
简短的一通电话结束。
她在地上坐了会,才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拿着手机和钥匙出门,刚一走出去,整个人却又突然楞在原地。
对面的楼道处,邻居晒了几双鞋在那儿,晃眼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
李清潭坐在台阶上,背朝着光,腿支着,胳膊搭在膝盖上,脸上的疲惫很明显。
他比上一次见面要晒黑了一点,神情有被她突然开门吓到的慌张,也有可能是看她状态并不怎么好的担心。
云泥心里为他高高筑起的墙,因他风尘僕僕的模样而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细缝。
她愣了几秒,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喉咙又干又涩:「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他的嗓音不比她清晰多少。
云泥没有接话,走出来将门带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很平静的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李清潭摇头。
「我也没吃,一起吗?」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点头说:「好。」
走出去的那段路,两个人都比以往要沉默许多,云泥带着李清潭随便进了路边一家早餐店。
李清潭一夜都没怎么睡,昨天又一直在路上,这会其实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了两口。
他停下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她的状态其实很不好。
无论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还是过于反常到让人不安的平静,每一个能看得见的存在都在透露着她的身体里正在急速流失着什么。
云泥知道李清潭在担心什么,但她真的没什么力气再去说着什么「我没事我很好你不用担心」这样的假话。
她安静吃完一碗馄饨,尽管胃里正在翻滚。
从店里出来,云泥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抬头看着李清潭:「我等会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你要出门?」
「嗯,要去个地方。」
「去哪儿?」
「医院。」
「那我和你一起。」
「不用。」云泥看着他:「你回去吧,你看起来好像很久没睡觉了。」
李清潭没有说话,人也没走,等公交车进站,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车,忘了投币,被司机叫住。
他身上没有带零钱,只好喊了声:「学姐。」
云泥又走过来替他投了币。
两个人走在后面的双人位坐下,车子一直往前开,开出老城区,进入繁华的市道,堵了十几分钟。
李清潭问道:「你去医院做什么?」
「看望同学。」孙念念发现及时,送到医院后抢救了过来,但因为伤势过重,右手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