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边坐了会,一直没等到他醒,起身去了外面,阿姨准备了单人份的晚餐放在桌上。
云泥随便吃了两口,用电饭煲定时熬了点粥,回屋洗完澡换上睡衣,第三次进了病房。
她走到床边,拿起李清潭横在被子上的那只胳膊,快速将被子掀起一角,人跟着躺了进去。
李清潭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整个过程都没醒,呼吸起伏平稳,身上的气息清淡,毫无察觉的任由她摆弄着。
她也没太折腾,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又仰着头凑到他下巴亲了下,轻声说:「晚安,李清潭。」
这一觉,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先醒的是李清潭,他刚结束一场怅然若失的梦,视线和意识都还未清明,以为自己还在墨尔本那间偌大却毫无人气的别墅里,孤独的醒在每一个被海风吹醒的早晨。
然而,当他试图动一下胳膊,却被胳膊上压着的重物引起注意,转过头,看见她的脸。
他愣了两秒,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又重新闭上眼睛,将人往怀里扯,试图将这一场美梦延续。
「哎。」怀里的人却突然开口:「要被你闷死了。」
李清潭这才彻底清醒,这不是梦,却远比梦还要让人沉醉。
他低着头,对上云泥不满的目光,喉咙轻滚,一股难以自抑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渐渐变得湿红。
她被他的悲伤感染,心间隐隐作痛,好好的一个早上却又被那些晦涩的过往覆盖。
云泥不忍再看,转过身,背靠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指问:「这几年,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有。」李清潭从后面抱过去,低头埋在她颈间,温热的气息黏着在那一侧,胸膛缓慢而压抑地起伏着:「很多次。」
云泥被颈间潮湿的一片弄得心里一酸,闷着声岔开话题,问他都梦见了什么。
李清潭这才停下来,脑袋向后撤了些,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手腕,声音还带着几分鼻音:「就像现在这样。」
梦里紧紧相拥的人,醒来却只有他一人,反反覆覆,既享受着梦里的欢愉,又要承受着醒来时那种抽筋拔骨的疼。
云泥转过来,变成和他面对面的姿势,两个人贴的很近,皮/肉交换着温度,呼吸纠缠。
她用了点力抱住他,手在他后背轻拍,像是安抚:「我在这儿,现在这不是梦了。」
李清潭慢慢也收紧了手臂,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反覆几次,怀里的温度依旧真实。
他胸膛起伏着,沉沉「嗯」了声。
这一场失而复得的梦,终于在这个春日成为现实。
……
收拾好情绪,云泥起床洗漱,李清潭不怎么让她插手照顾他的事情,她去叫了护工进来。
等洗漱完,她把粥盛到桌上,他才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眼尾还有浅显的红意。
云泥问:「你昨晚就没吃,要不要吃点别的?」
「不用,就喝粥吧。」李清潭也不怎么饿,吃了一小碗粥就没有再动,云泥只好给他煎了两个鸡蛋。
早餐吃完也快十点了,两个人一坐一站在落地窗前晒太阳,云泥盯着他的脑袋,突然说:「我帮你剪个头发吧。」
他的头发一直没怎么打理,现在已经长到快要遮住眼睛,之前被她剪毁了的那次,李清潭还没醒,也不知道她的手法那样差劲,只是看她兴致勃勃,也没拒绝:「好。」
云泥从抽屉里翻出剪刀,又让阿姨找了一件外套披在他胸前,下刀前,李清潭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学姐。」
「嗯?」
「你给人剪过头发吗?」
「当然。」云泥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我剪过的,你放心好了。」
李清潭没再说什么,只是让阿姨拿了镜子过来,她剪一刀,他的脸色就沉了一分。
剪到最后,他放下了镜子,像是放弃了挣扎:「学姐。」
云泥含糊应着:「啊,怎么?」
「你之前给剪过头发那人,后来真的没和你绝交吗?」李清潭想不通自己十分钟之前为什么会相信她真的可以。
「怎么会。」
李清潭不信:「你到底给谁剪过头发?」
「你啊。」
「?」
云泥忍不住笑:「之前在墨尔本,我也给你剪过一次头发,这次比上次——」她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会,「还要好看那么一点。」
「……」
一上午闹腾完,李清潭下午两点还有复健,吃过午餐,云泥准备睡一会,叮嘱道:「你等会记得叫我。」
他坐在沙发上看书,闻言抬起头:「你睡吧,有护工跟着我。」
她脚步停了下来,也没强求:「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午睡醒和阿姨去趟超市。」
「我不吃——」
「停,打住。」云泥想起以前的事情,从沙发旁捡了个靠枕丢过去,抱怨道:「就不能让你点菜。」
他笑了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靠枕,拍了拍放到沙发上,「好了,你快去睡觉吧。」
「嗯。」
伴随着房间门的关闭,李清潭垂下眼帘,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而后便是长久的安静。
直到有人来敲门,他才回过神深嘆了口气,低声说:「请进。」
护工推开门走进来,将放在一旁的轮椅拿过来,李清潭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由着他人搀扶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