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成在沸沸掌声里说了句什么,章郁云没有听见,再问他,他不肯说了。
你不说我说,章郁云跟好友倒苦水,说结婚从来不是句号完结篇,他眼下就一桩烦心事,说他无论多晚回去,圆圆都不找他,这让他很气馁。
「一把年纪的人秀恩爱,你厚颜无耻!」
「我在和你倒苦水呀。」
「她是信任你。」
「可我不需要信任,我要她在乎。」
一句话点中某人心肠里的……不可名状的,或狭隘,或恶劣。赵孟成面上毫无破绽。
「我去告诉告诉她,在梁小姐之前有多少女人坐章先生腿,保管有效。她保管和你闹!」
「赵孟成,那是你,好吧!」
年少气盛时的赵孟成,因着赵父的关系,自己又一副好皮囊的便利,回回在酒场上都能招惹到桃花,一次乌龙,有个不开眼的女生果真「投怀送抱」了,赵孟成无动于衷,两手摊开,只说了句,
「下去,咯得慌。」
就这一句酒后失言,惹得当时的冯洛醋罈子打翻了。
你叫那个女的当着我的面,坐一次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多没脸没皮的人,才敢去坐别人男人的腿。
那一回闹,圈子里走得近的都晓得了,晓得赵孟成那女友是个河东狮。
章郁云许是喝多了,越说越开,有人手里茶盖一落,冷冷地,像是听了则前言戏文一般:
「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到此,章郁云才觉察好友些微的不一样,「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搁从前,他要么反感别人提过去,要么任由你说他始终不言语。今日,漠漠听完,漫不经心地给岔掉了。
「我有个同事……」
章郁云:「如果我没猜错,你同事和你一样,姓赵?」
第18章 018. 题海战术
南栅会馆这边散了席, 人皆下了楼。章郁云留兰舟单独说话,
「老赵批评我了,怪我这段时间疏于管教你。成材还在其次, 说我到底没有为人父的周到、体己, 尽饶着你顽了, 怕我和圆圆冷落了你。」
兰舟孩儿撇撇嘴, 少年骄傲且散漫, 「我巴不得呢。」
「我不信。」章郁云喝了些酒, 下楼的时候脚步有点浮, 他扶着阑干走, 兰舟跟着他后面,虚空着手,怕二叔跌跤。
前面的人看到了, 索性一把扽过小子的手,半扶半牵, 二人只差十八岁。章郁云说,「我也是第一次当人父亲, 我担待你,你也得担待我, 好不好, 小子?」
少年红了眼不肯承认,父子俩心领神会。
二叔嘆一口气,是检讨自己的。说不怪你们都喜欢赵孟成, 他就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随他母亲,无霜亦无尘的一个人。
他那个心气,也确实不该赴他父亲的路。
「你们的赵孟成是真真爱子的一个『师或父』。」
兰舟虽说过继给二叔十年, 但二叔身边朋友的事并不是都和他说,包括赵孟成。兰舟也是高一到了老赵班上,才和后者投契起来。
「我听说老赵之前是要结婚的,没结成?」
「你听谁说的?」
「孙姆妈。」
「哼,你们赵老师说的没错,你就是在这些儿女鸡毛蒜皮上耽误工夫了。怪我太容着你了,从明天起,该上的课都去给我上,马术、游泳、高尔夫,老赵那里的补课你也去给我听听,他给高三上课,有系统高一部分。别觉得屈着你了,多少家长时薪高到咋舌请他去都没这机会呢。」
兰舟警醒二叔,「s外的老师在外面有偿补课是要被撤职的好不好!」
章郁云恨小儿一眼,「天真无邪真好。」
爷俩打着嘴炮一路下楼去,兰舟趁着二叔的酒劲在,试探八卦起来,「那么老赵为什么又悔婚了?」
「任何一件事都要去经营的,比如生意兴,比如大楼起,再到感情,夫妻、父子都是……,你们赵老师呀,就是心太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和那个女的早神离了,偏捨不得人家在他低谷时陪伴的情谊,总觉得由着她纵着她能熬过去,熟不知惯性依赖不是感情。到头来,人家往他心窝里捅刀子了,这才大梦觉醒。」
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没了就是没了。
那冯洛也是个偏执人,一方面捨不得赵家这棵大树,一方面挟持着这十年的感情,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两个人的世界观不同,一个人苦出身的缘故精緻利己,一个人公子哥惯了散漫随性,这两个人能绑在一起十年也算是一桩奇事。
「老赵还没忘记那个女的?」
章郁云微微一哂,外面朗朗月色天,倒也醒了他不少酒,「小子,我们需要机器来给我们记数据算帐目的原因就是因为人惯性会错,会忘。会忘事,会忘人。」
少年不服气,「总有人值得我们不忘记的。」
二叔总有理,「你都说了,是值得的。」值得的自然不会忘,也不能忘。
回去的路上,二叔一再叮嘱,老赵周末的补课你要去,「去了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回来要说给我听。」
兰舟很懵,「什么人什么事?您确定不是要看我的上课笔记?」
后座上的人,「不看,你的那些我已经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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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天,顾湘还在昏天暗地里,手机响了,康樱打的。床上的「鬼」还狐疑,哑哑地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