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老小姐气炸了,扭头沖檀越煞性子,「檀越,你去给我把你的初恋情人的女儿喊下来!」
「还有,」目光再回顾湘脸上,「我的珍珠耳环,为什么戴在你的耳朵上!你和赵孟成什么关系?」
顾湘算是见识到了,见识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良言性。她其实自己也很懵,懵所谓的耳环是对方的可信度,但是气场不能输,「那你去问赵老师呀!」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赵孟晞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和女人打嘴仗急急败退的狼狈感了。还是说,赵孟成和她才是真正有仇的那个,怎么回回找的女人都和她不对盘,上一个冯洛,眼前这个谁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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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动静,康樱自然听到了。她没要人请,自行下来了,两手垂在两侧,规规矩矩的肢体沉默语言,像一件等着被定价的商品由人指摘。
说实话,顾湘看得很不是滋味,但是,扪心而问,如果她是赵小姐立场,也会气炸。这也是当初她和赵孟成言明的地方,孩子无辜是无辜,但是婚姻方被蒙在鼓里的就不无辜嘛?话又说回来,谁人也不是天然的慈善家,凭什么别人生活的疾苦,我要替你去承担,尤其是丈夫从前的情债。
所以说,道义上顾湘是站赵小姐的。可惜,这个姐姐上来就气焰嚣张,她明明占理的,偏偏有理还要强三分,这在很多「同情弱势视角」看来,就会觉得她刻薄寡恩。
要知道,男人可能共情力差过女人,偏偏在「同情力」上先天性地赛过女性。要不怎么,女性看女性哭,就是「哭哭哭,就知道哭!」,男人看女人流眼泪,天然地会「捨不得」。
顾湘觉得,要是她是今天的赵小姐,既然来了,就该让丈夫心服口服。一方面,我见到了这个孩子,一方面这烂摊子也得给我收拾好了。
偏偏赵小姐过分轻狂,抑或板子不是打在自己身上,顾湘始终局外人的冷静。
总之,赵孟晞问康樱,「是你妈妈让你来找檀越的?」
「也是你妈妈让你瞒着我的?」
「呵,好一个楚楚可怜的样子。」
檀越眼见着妻子话越说越尖锐,只得适当劝解一下,「孟晞,你答应我,不为难人的。」
「我不为难人,人为难我呀!」赵小姐这辈子和哭哭啼啼楚楚可怜不搭噶,导致她主观尤为反感那些矫揉造作的个性,她当着康樱的面发难檀越,「这事你提前和我说,我不见得有你想得那么小家子气,偏偏你把我逼得这么丑陋。是,我是膈应,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凭什么要去供养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孩子,她还是你初恋情人的女儿,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苟且,谁知道你是不是殷梨亭,死了纪晓芙,回头惦记上杨不悔了!」
话音刚落,玄关处的门,「砰」地一声阖了起来。
他们进门时没有关门,以至于赵孟成何时进来的,众人皆没有察觉。赵孟晞的一段话,余威被一道极为力道的关门声震散了。
后来者甚至没有脱鞋,径直走了进来,厅里,老小姐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咄咄逼人的样子活像个斗鸡。赵孟成看去她,「赵孟晞,把你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言语是陈述口吻,但是形容却很冷峻,说着,拿出手机点开自带的录音功能,「别回头你们俩离婚了,当真你一点过错没有。我回去给老赵听听,他女儿信口开河,不分场合。我问你一句,今天这么污衊人,倘若有人想不开,你赔不赔人家的命!」话掷地有声,叫人无从辩驳。
檀越也怪妻子,这是说什么胡话。他不要紧,人家还是个上学的孩子。
赵孟晞自知言语失当了,但就是要强,「赵孟成,你来得正好。你凭什么帮着他瞒我?」
「就凭你动不动说些人言可畏的话,却从来不自知。」赵孟成丝毫没帮凶的自觉。
那头,檀越知道妻子在气头上,想着大事化小,沖康樱使眼色,让她先离开妻子的视线。谁知赵孟成不肯,要康樱留下,再朝家姐,「你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全问清楚。」
「你丈夫找到我,我也很犹豫。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他的女儿,但他沖我保证,以及,这孩子确实迫在眉睫的高考。赵孟晞,我跟你担保,这事前前后后都是我在处理,你还不明白嘛。」赵孟成换了个口吻,是规劝也是耐性地哄,「我帮着他瞒你,有什么得益?起初告诉你,无外乎两种答案,」
「一是你不肯。檀越自然耿耿于怀,因为确实过去的人死了;」要知道,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死去的,因为后者不朽了。
「二是你肯。也不过是眼下的境遇。」猜猜疑疑。
所以,他们郎舅才一致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是男人的思维。
可是,女人不是,女人要的是,你时时刻刻把我放在第一位,把我放在与别人不同的那个单独位置。
顾湘不知道他们赵家姐弟的相处之道,因为,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赵小姐,看到赵孟成来了,听他胡诌几句话,居然顿时软弱了下来。此刻,最有理的一个人,倒成了最无理的了。
她着实看不过,在边上嘟嘟囔囔的口吻,「才不是。」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听到。
赵孟成这才撇过视线来看她,顾湘明哲保身,本不该插手人家家务事,但是同为女人,她还是那句话:「哪里就一样了。你们好好说,我觉得赵小姐会明理的,不能因为人家说几句事后的气话,就去推翻没有发生过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