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当中,唯独赵孟成是例外,他不需要去借妻家的荣耀。莫说他从前的仕途,现如今他是想回归还是去从商,对他这样一个副高职称、对他这样的家庭出身都易如反掌。偏他自己吃斋念佛的性子,也罢,老友们说合该有些人註定是学术的命。
那场酒局,于赵孟成不过是个醉生梦死的下场。但有一句,如今看,他是受益了,老友说,爱年轻的容颜是男人的天性,何苦要赖到劣根性上去,等哪天你体会到这剂强心剂的厉害,就明白她的意义了。
眼下,迫在眉睫的压抑与痛楚席捲之下,蚀骨销魂的充沛感官里,赵孟成才不得不臣服他的强心剂,剧烈的冲撞之下,他明明有听到她在叫慢一些,可如何慢的下来,乖乖,「湘湘,睁开眼睛看我。」
她如何肯听。
「那你不看我,我要看你啦。」赵孟成说着去够床头柜上他的眼镜,顾湘于颠簸里问他要干嘛,他戴上眼镜,轻飘飘地回应她,「看你。」
顾湘这才明白他所谓看是什么意思,又气又恼,一把抓下他的眼镜,「赵孟成你这个变态,我现在就给你撅掉……」说着,当真把一副眼镜给撅断了。
赵孟成不气反笑,两手来分捉她的手腕,「到底是被宠坏的惯宝宝,怎么这么败家的呀,啊?!」
到此,他忍不了了。
……
*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平息良久,顾湘都不睬人,也不听话去洗一下,浑身细汗。
原本长发就没干,现在又被湿汗捂得更懊糟了。赵孟成简单沖洗了下,来抄她起身。
她不依。趴在枕头上,小孩子一般固执的睡姿。
他头发里的香波味钻进顾湘的气息里,也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这算怎么回事嘛,好像我做错事了,不睬人呢?」
顾湘依然不肯开口。
「你这样好像我是个掠夺者。」
「你就是!」她声音闷闷地,埋在枕头里。
赵孟成没有回应她,听他脚步声越来越远,好像出去了。顾湘这才侧过头来,换气自己,也听他的动静。
他再进来的时候,端了杯水,那种竖条纹的玻璃杯,搁在床头灯之下,映出几条光棱,朦胧干净。
他抱她起来喝水,臂弯里的人不听从,他干脆喝来餵她。渡进口腔里,顾湘才发现热水里投了冰块,一小块冰含在舌尖上,愈来愈小,融化的缘故。
如法餵了几口,她偏头表示不喝了,不渴了。
剩下的半杯,被他喝完了。半杯温水下肚,顾湘这才渐渐聚拢回精神来,坐在床边的人玩味地问她,「还气嘛?」
气!她浑身腻腻的,突然掀开被子,爬到他身上去,湿发沾在后背上,他伸手替她捋顺。
也不说话,就像有脾气但又不会人类语言的猫。只会一味地凑在你手脚边,挨蹭你,要你注意它,要你惯惯她。
赵孟成手里的空杯干脆丢在床上,腾出手来顺毛安抚他的猫。
寂静里,怀里的人突然仰首看他,「赵老师我要看你穿你们s外的制服,你的学生说逢周一升旗仪式,全校最好看的风景莫不过赵美人穿制服。」
「别闹。」
「我要看。」她撒娇又较真的口吻。
赵孟成说和今晚穿得西服没什么二式。
顾湘:「不管,我就要看。」
「那你留下来住,每周一我出门都可以看到。」他的手不经意扫在她的嵴背上。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老狐狸。不,肯定是狐狸和狗生出来的老畜生,顾湘呸他,也咬他,「想得美!你不步步为营会死吗?」
赵孟成笑,「许岫远都知道要我看紧点你。」
「看紧就有用吗,笨,猪,」顾湘恃宠生娇的眉眼,「告诉你,女人当真变心会比男人来得决绝狠戾。」
「比如你的那个闺蜜?」
哦,对哦,顾湘被赵孟成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要给陈桉打电话的事了,她要他去给她把手机拿过来。
「你又不累了?」赵孟成问她。
「疼。」她怪罪他,饶是不是第一次,可是她还是好难受,浑身都散架了,还有,「我原本还准备去做spa的。」这一身的痕迹,还怎么去!
顾湘一边说,一边扭来扭去地没个安分。
赵孟成扪紧她,「嗯,这周就别去了。还有,」他警告她,「别乱动,让我歇歇。」
*
赵孟成的周末真的不算周末,甚至有时比工作日还烦冗的事体。
学生补课他临时调停了,周六一天停课,周日下午去。
昨晚周校长和市教育局的领导吃饭,领导班子做东。今天轮到s外还席,周从森点名赵孟成出席,他在衣帽间选正装的时候,顾湘问他,你衣品是自己的审美还是从前女友培养的?
这没什么可忌讳的。
他才不去她的雷区,很寻常地告诉她,自己的,还有赵孟晞培养的。确实,他很多衣服配饰都是老小姐送的,「你要气嘛?」他诘问她,对于从前的女友或是前妻避而不答。
「她是你初恋嘛?」顾湘很认真地想知道这个答案,「如实回答我。」
赵孟成在系领带,端正一抬首,「如实回答你,不是。」
莫名顾湘心里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反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