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在边上快要背过气去了,听他们跨服聊天的缘故。
「妈,你操心这些干什么?」顾湘恨赵老师说话太隐晦,他一直这样,对于他的家庭鲜少赘述什么,别说唐女士误会了,顾湘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等赵孟成意识过来唐女士问这话的意图,也迁就的口吻答,「我母亲大概率不会替我们两家看孩子,也许,会补贴我们请保姆的钱吧。」
这个说辞,倒也合唐女士的意。只是下文又离谱了,「孩子还是自己带比较好,有些老的去强小两口的主,这种就实在没必要。」唐女士说他们街坊里常有,四个老的过一个小的,去个医院罢,都像去春游,一家子,像什么话!
赵孟成只当在听笑话,最后四两拨千斤地保证,「我父母都还蛮不爱操心的。」
唐文静只觉得他说话还算和煦,起码性情看上去还不错,倒也不是那种温吞,是见过世面但知道说话得分人的那种灵巧世故。
「我们香香被我和她爸惯坏了,脾气大、人也娇纵,我对于家庭门第过高的是不肯的,瞧不上我们还是小事,瞧不上我闺女那我不答应。我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的姑娘不是送到男方家去被嫌弃的;当然,太一般的家庭也不行,在我们手里没为柴米油盐焦过心思,嫁人了反倒过得不如做姑娘的时候,那这辈子更没指望了。今天香香冷不丁地才说实话,说和你来往,我其余地也不过早声张,来者也是客,不好过分严苛。希望你明白,家庭社会关系乱且会拖累你们后腿的、父母不健在的、当真到谈婚论嫁拿不出房子车子的,在我这里是不会同意的。」
唐女士一番话是交底也是下马威,她管不住女儿谈恋爱,但是当真结婚,过不了她这关,谁也别想承认是她女婿。
手边纸杯的绿茶过了最佳饮味时机,茶色开始褪,先前是清绿,眼下是浊暗的。
赵孟成沉着地附和唐女士的话,甚至是贊同,每一个字都是在为子女谋深远。换他,他也是,我的女儿嫁人,自然要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不如意不顺遂,试问图什么?
第一次初照面,点到为止的机锋。
唐女士知道他们中午有别的安排,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不留赵老师吃午饭了。
而外婆那床百子被也缝好了,唐文静喊顾湘到边上说话,老太太就招手赵孟成过来,问他这被子你喜欢嘛?
赵孟成:「嗯,鲜艷喜庆,是喜宴该有的样子。」
「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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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唐文静问香香,中午和谁吃饭?「你见过他父母嘛?」
顾湘摇头,「是他的意思,先见见你们。他父母后说。」
看唐女士略微沉默,香香打蛇随棍上,「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么大年纪不结婚的男人未必可靠。」
顾湘心上不免咯噔一下,但又不能现在告诉,其实他是结过婚的。。。
顾湘觉得自己在玩扫雷游戏,惊险又必须步步为营,「也就是说,抛开这个疑点,您勉强还是同意的?」
「改天见见你爸再说,他和我看人的角度不同,男人看男人也更准投些。」
顾文远,顾湘心想,早就见过了,他能看出什么来。换言之,赵孟成这个狗贼能有什么心虚的东西写在脸上或者揣在手里,等你们看见。
「香香,你和他……」唐女士问了个老母亲都会问,但也十有八九知道答案明知故问的事。
顾湘毫不忸怩,「妈,我都26周岁了,和男人交往那啥不是很正常嘛……」
老母亲很生气,生气白菜逃不过被猪拱的命,「滚吧,我看你在这个家也待不住了,所以老话说,女儿是给别人家养的。」
「谁说的,我始终是我呀,我姓顾,这一点永远变不了呀。」
唐女士依旧不开心,他们一道出门的时候,都一直待在厨房,还是赵孟成亲自走过来跟她道别的,说今日的饭局是招待他恩师的,贸然请您与外婆过去,估计您会不自在,改日他再单独请,请您及湘湘父亲。
一年后,香香出嫁那天,赵孟成也是这样,众人在婚礼的喜悦里亦步亦趋。只有他,接走香香前,亲自单独拜别了岳母,保证湘湘和从前在家一样的自在顺遂。
眼下,他的言语里,很清楚地表明,他明白顾湘父母分开的状态。正式庄重地分别尊重他们,唐文静无声端详这个男人,饶是她在闺女面前没松口,但实则他确实有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气场。
唯一可以挑刺地,大概就是香香不定降得住他。
这个降也是难字决,降得住未必就是件好事;
降不住也是夹生饭难咽。
说来说去,从来只有对的人,没有对的婚姻。
*
从屋里出来,赵孟成迟迟没言语。
自顾自从后座上拿出一个礼袋,说是给顾湘的礼物,「俗是俗了点,一直想给你买点什么,又不知道买什么。」
最后还是套路得人心罢,他送了个包,防尘袋下,顾湘怪他,你该先问问我的,这款我已经有了。
赵老师:「那旧的先放放,从今以后只背我买的。」
什么鬼,这是什么沙雕霸总发言,顾湘好笑地问他,「你怎么了?」
赵孟成拉着她的手,要她上车,各自坐回车里,他问她,「你母亲要是不同意,湘湘,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