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对他而言更像一个家。
聂国兴和潘姿美因为种种原因想要换一个环境生活,但聂余就是一张被涂抹了两年的纸,纸上全是那旖和纪兰,便是赵春花和那大勇的痕迹都比父母要多几笔。
他从出生就和那旖在一起,聂余便是再年幼,他也明白,搬家就意味着离开。
他和那那要分开了。
爸爸要把他的那旖分开。
原本好好睡着觉的那旖突然开始抽噎,声音低不可闻,跟猫泣一般。
纪兰洗完衣服进来看她,才发现那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缩着小床上偷偷地哭。
纪兰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抱起她:「怎么哭了?」
那旖抱住妈妈的脖子,也不说话,埋在她肩窝轻声哭。
纪兰哄了一会儿,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那那乖,是不是想鲫鱼了?」
那旖收紧了手臂。
纪兰:「鲫鱼今天和爸爸妈妈出门了,他晚上就回来了。」
半晌后,那旖带着哭腔轻轻点头:「嗯。」
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便是下楼玩耍,都是手牵手没有离开过五米远。
玩具一起玩,午觉一起睡,其中一个做错事被惩罚没有糖果时,另外一个都会咬碎一半分给对方。
纪兰看着柜子上并排而放的两个奶瓶,一蓝一粉。
泡沫垫上的玩具也因为聂余不在而摆放得整齐规整,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风铃被撞击的清脆声。
她有些心疼,也觉得苦恼,有些话不知该如何对尚且年幼的那旖说。
一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人在同一个地方住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一面。
新区和老城区,繁华和破败,富有和贫穷,都是阻隔在他们中间难以跨越的距离。
有的人会越来越好,走得越来越快,站得原来越高。
有的人会原地踏步,而且一踏就是一辈子。
幼时的感情最为纯粹,却也,最为易碎。
小孩子精力不济,聂余大哭了一场,在半路就睡着了,最后是被聂国兴抱回来的。
潘姿美回家后发了好大一场脾气,锅碗瓢盆砸了一通。
因为聂国兴说不买新区的房子了,就在大院旁边看哪里有不错的小区,买个带花园的二层小洋楼,反正老城区房价便宜,一样的价钱就能买挺不错的房子了。
但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你为儿子委屈老婆的问题!
潘姿美气得把家里翻来覆去又砸了一遍,老城区,老城区,她就不想住在老城区!
聂国兴给儿子换了睡衣,把房间门关好,出来和她讲道理:「你别生气了,我保证好吗,我保证找个离大院远点的小区,你以后爱怎么打扮,爱买多少化妆品都没人来你面前闲言碎语,姿美,姿美你别闹,儿子不愿意啊,你当妈的就退一步好不还?」
潘姿美一天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只剩无边愤怒:「他才两岁多点他懂什么!新区的房子不好吗?潼陵最好的学校都在新区!」
聂国兴不敢撩火,赶紧赔笑:「等他再大点我们一定搬去那边,到时候你要在哪个小区子我都听你的,行不行?好了啊,不生气了。」
潘姿美怒不可遏:「你给我滚!」
聂国兴哪里敢滚,抱着她一个劲儿哄。
新区的房子是不敢买的,他真怕聂余把嗓子哭哑。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格,聂国兴自然比当妈的潘姿美了解。
别看聂余还小,但他性子执拗,认定的事不是大人两句话就能说通的。
一大一小闹脾气,聂国兴虽然夹在中左右为难,到底还是更偏向儿子。
隔了半个月,他在离大院有点距离的一个小区买了个二层小别墅,带地下室和停车库,花园也很大。
住户是一对很有文化和涵养的老夫妻,因为儿女都在国外安了家,想接二老到身边安享晚年。
小别墅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家里装修布置得即干净又有格调,爬了半边墙的蓝雪花漂亮又梦幻,老太太还在花园里精心栽种了不少花卉,安静的环境和充满仪式感的精緻花园,和大院那个常年吵闹,永远充斥着垃圾和脏乱的地方截然不同。
潘姿美因为不能去新区生活的愤怒和不满被抚平了几分。
聂余虽然对搬家很不高兴,但在聂国兴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下,知道这已经是妈妈能退让的最大限度。
好在他能认识路,这里到那旖家的距离,比上一次看的大房子要近好多好多好多,而且新房子的花园好大好漂亮,他很喜欢。
聂国兴买了小别墅的事儿一时之间成了大院里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老城区买房子虽然比新区便宜,但也只是相对的,否则也不会有人蜗居一处,死都没能离开大院一步。
聂国兴是真的发达了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
聂家搬走,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那家。
聂国兴再三考虑,还是怕了他赵婶儿那张嘴,给那家送了不少东西,感谢了纪兰这两年对聂余的关照。
意思大家都明白,以后聂余就不再劳烦纪兰照顾了。
那家少了一笔经济来源,虽然那大勇让纪兰在家带孩子,不用出去上班,但赵春花在一旁虎视眈眈,纪兰还是决定出去出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