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一红,忙不迭摆手:「我哪儿行啊,我就是给别人打工的人,我不行我不行。」
「怎么不行,谁不是从打工过来的。」
「妈,这个我真不行,我……」
那旖握着筷子,适时插话:「我也觉得妈妈做的包子比楼下的好吃,和王爷爷做的一个味儿。」
王爷爷可是开了几十年早餐店的老师傅,那馅儿调的比别人家好吃,揉的面都比别人家好,味道比别人正宗。王奶奶住院后那一个月,店里就纪兰一个人守,从始至终就没有老顾客对味道提出过质疑,显然纪兰做的东西和王爷爷做的就是一个味儿。
「试试怎么了,反正工作不好找。」赵春花说着,嫌弃地看了眼纪兰,「我看你就是天生跟老闆不对付,找的这几个工作也就老王家的还可以,偏偏人家做了几十年没关门,你去帮了几年就关门了。」
纪兰:「……」
那旖也鼓励她:「妈妈,你可以的。」
纪兰还是觉得自己不行,她就是个打工的,怎么能自己当老闆呢。虽然是个芝麻大点的小老闆。
心里这关过不太去,纪兰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眉心紧蹙。·
就这样过了几天,纪兰出门应聘了好几个工作,次次碰壁。
人家不是嫌她年龄大,就是嫌她没文化,就是餐馆端盘,别人也觉得她没有年龄人手脚麻利。
最后实在没法子,她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卖早餐这个事的可行性。
如果她自己卖早餐,赵春花就可以在家给她帮忙,不用再每天出门。
她一直不放心老太太天天在外晃悠,尤其是大热天,就担心她在外出个什么意外,或者晕倒了没人发现。
心里一旦有了想法,就跟泄洪的水一般,挡也挡不住。
去楼下观察了几天,又把附近早餐店的东西买回来吃了个遍,纪兰有些脸红又自傲的表示,她做的包子馒头确实比别人的好吃。
现在的人图方便,连揉面都是用机器,那种馒头即不好吃,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儿。
馅儿就更别说了,每家都有每家的味儿,但她很自信的觉得,还是她从王叔手里学的馅儿调得最有特色。
王叔的店能做几十年,老顾客无数,不是没有原因。
她……有点想试试。
试试行不行,反正本钱也不需多少,就算卖不出去,她们家自己还能吃。
一旦下定决心,纪兰就开始思考该去哪里支摊。
在楼下和别人抢生意肯定不可取,做生意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她若是开个门市还好,单单只是支摊,还支在人家旁边抢生意,那就是结仇了。
菜市场那么多每天早上为了抢摊位打架的例子她不是没有听过。
他们家经不住一点风吹雨打,万事皆要小心翼翼。
晚饭后,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剥桔子吃。
赵春花显然比纪兰要有主意,提出了好几个地方,但都被否决了。她说的几个地方不是太远,就是属于城市管理比较严格的主城区。
热闹是热闹,但那些属于市中心,城市面貌方面管控尤为严格,不但不允许商贩摆摊,每天还有城管巡逻。
果盘里的桔子都吃完了,还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地方。
那旖捏着橘瓣,一下一下抠着。
她抬头看了纪兰一眼,突然小声提议:「妈妈,我们学校门口怎么样?」
纪兰闻言一顿,二话不说便否决:「不行。」
赵春花也摇头:「换个地儿。」
那旖满手橘油,食指和大拇指紧张地摩挲着。
没想到她们拒绝的这么斩钉截铁,轻声道:「我们学校门口没有人卖包子馒头,人流量也大,两边的店生意都很好,也不会抢别人生意。」
纪兰摇头,还是不同意。
那旖伸手抓住纪兰的衣角,她觉得真的可以,争取道:「妈妈,我们学校真的可以,每天放学都有人卖关东煮和烧烤,也没有城管来驱赶,学校也不管。真的可以。」
那旖抓着她的衣摆直晃,纪兰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那,我们换个地儿,再想想别处。」
那旖轻摇她的手臂:「为什么不行?妈妈,我们学校真的很适合。」
她连番追问,目光执着,似乎不想放弃。
纪兰无奈之下,才看着她的双眼,小声道:「那里是你的学校呀,那那,妈妈怎么能去那里推着摊车卖东西。」
虽然工作不分贵贱,靠自己的努力赚钱并不可耻,但纪兰事事以那旖为先,自然下意识以她的立场思考问题。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正一脚迈入青春期,心思若说简单,确实简单。说复杂,也真的复杂。
集体生活中,总是免不了攀比。攀比朋友,攀比零花钱,攀比外貌,攀比家庭。
一个班上的同学,都会比较成绩,何况别的。
纪兰自知他们家比不上别人,无论是物质还是生活,都无法给予那旖太多东西。
但即便如此,她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倾尽所有,不愿让那旖感受到自己和别人的区别。
物质上无法满足的东西,纪兰必须在她的心灵上不留一丝缝隙。
她不愿因为她的原因,让那旖在同龄孩子中成为那个「不一样」的存在。
比如,她的妈妈在学校门口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