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的尸毛手掌同时漂浮在半空中,它们有的掌心中长着猩红的眼珠,有的则是长着一张不断滴落尸液的血嘴。
这诡异的一幕足以让所有人头皮一阵发麻,可在见识过李玉血祭亲人的那人间炼狱场景后,宁长歌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些诡异的手掌虽然感应到了宁长歌的存在,但它们并没有对他发起进攻,而是迷茫的漂浮在半空中。
忽然,一只绿色的尸毛手掌感应到什么,那腥臭的嘴中滴出粘稠的透明液体,随后癫狂的朝着一个方向掠去,那里有着一个十丈大小的血池。
尸毛手掌直接扑进血池中,随后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精血,它扭曲、干瘪的手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后,其余尸毛手掌争先恐后的朝着血池涌去,瞬息间,十丈大小的血池中已经挤满了各种尸毛手掌。
并且这些尸毛手掌为了争夺精血,它们之间还互相残杀,一时间尸毛遍地,各种手指、皮肉四处飞溅,宛若人间炼狱。
看着这一幕,宁长歌眉头轻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尸毛手掌应该是某种独立的存在,而且它们的智商很低,完全凭本能行事。
宁长歌将这缕神识收回,随后将吞噬能力运转到了极致,源源不断的吞噬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诡异手掌。
李清幽白裙胜雪,手中提着炼魂炉,淡黄的火光照在她绝美的侧颜上,使其看起来愈发圣洁,恍若神女。
看着宁长歌构建出的黑色灵力屏障竟能将尸毛手掌尽数吞噬,李清幽美目轻眯,心中有些疑惑。
她与宁长歌相处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宁长歌居然掌控着如此神秘的灵力。
不过好奇归好奇,李清幽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着自己的秘密。
但她身为师姐,应该要时时关心自己的师弟,避免他坠入魔道,于是李清幽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师弟的这黑色灵力倒是不错,为何之前没有见你使过?”
宁长歌没有丝毫犹豫,如实道:“这是我最近才掌控到的一种特殊灵力,具有吞噬的属性。”
李清幽心中较为满意,嗯,师弟还是那个师弟,从来都不会瞒着自己。
宁长歌皱眉道:“有些不对劲,在深海下方,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手掌,它们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清幽看着还在疯狂进攻的手掌,沉思道:“从这些手掌的外形,大小来看,它们属于不同的种族,而且它们腐烂的程度也各不相同,应该来自不同的年代。”
不同种族,不同年代的生灵被人斩去手掌扔入此地,随后这些手掌诡异的拥有了简单的思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养尸?”这是宁长歌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词,毕竟在茫茫宇宙中,存在着不少奇特的种族。
养尸便是其中的一种,他们是强者死后的尸体中重新诞生出独立意识的存在,他们没有生前的记忆,而是一个全新的种族。
宁长歌还记得大师姐某次外出历练时曾和他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人族强者死去万年后诞生出了独立的意识,成为了养尸。
结果机缘巧合下,那具养尸回到了曾经的故乡,娶了自己的后人……
宁长歌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大师姐为何要和他说这个故事,不过他倒是将养尸这个种族记在了心里。
当宁长歌说出养尸的猜测后,李清幽却是摇头道:“养尸一族都是埋在土里的,而且他们的身体并不是残缺的,哪有残肢断臂诞生出自己意识的。”
残肢断臂诞生出自己的意识……
宁长歌与李清幽相视一眼,眸光中满是震撼,这颗星球就是圣灵的头颅,它若是诞生了自己的意识,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位百万年前跟随大帝的圣灵若是重新复活过来,那么恐怕除了大帝以外,当世无人是它的对手。
宁长歌沉吟道:“这颗头颅应该不会诞生出自己的意识,至少目前不会,因为它里面还有一道完整的神魂。”
那道神魂绝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容身之地被抢走,所以它绝不允许自己的脑袋里多出一个全新的意识。
李清幽同样想到了这点,但她却是摇头道:“那道神魂存世几百万了,就算还存在,恐怕也早已是风中残烛,无法阻止新意识的诞生……”
李清幽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美目睁大,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屏障外的那些手掌。
只见那些长满尸毛,干瘪的手掌中间出现了几只惨白、浮肿的另类,这些手掌还很新鲜,目测在水中的浸泡时间不超过一年。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手掌的手腕断裂处还有着点点鳞片。
宁长歌与李清幽一眼便认出了这些手掌属于海族,半年前波西门所在的海族曾派了十万人进入深渊中,结果却无一人走出。
宁长歌与李清幽还在下潜,这深渊中没有光亮与时间,两人也不知自己下潜了多久,只知道宁长歌在此期间补充了十次灵力。
在这漫长的过程中,那些诡异的手掌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发了疯般进攻,结果就是都被屏障给吞噬。
宁长歌也曾回到饕餮空间中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被吞噬的诡异手掌都如同疯了一般,不断的相互厮杀,吞噬彼此,然后蜕变。
这其中甚至已经有十多只手掌褪去了尸毛,长出了血肉与肌肤,恢复成了生前的模样,这让宁长歌啧啧称奇。
愈发好奇这些手掌吞噬到最后会蜕变成何种模样。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些尸毛手掌依旧不知疲惫的在攻击,而漆黑的潮水中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渗人的声音。
“它们来了……所有人都要死……没有人可以避免……”
“我看到大帝喋血……天道崩坏……无数生灵陨灭……这是人间炼狱……”
宁长歌皱起了眉,大帝喋血,天道崩坏,这怎么可能?!
举世茫茫,无人是大帝的对手!
能打败大帝的,只有另一位帝者,可自古帝者不相见,同一个时代从来没有同时诞生出两位大帝,从来没有!
“它来了……它在你的身后看着你……”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在宁长歌识海中炸响,紧接着他的眼前一阵眩晕,意识渐渐陷入了模糊。
在迷糊的目光中,他看到灵力屏障被尸毛手掌无情撕碎,紧接着漆黑的潮水与尸毛手掌瞬间吞没了他和李清幽。
他还看到了李清幽手中提着炼魂炉,一脸焦急的向他扑来,将他拥在了怀中,一人抵挡着无数尸毛手掌……
宁长歌挣扎着,想要起身助李清幽一臂之力,可他的意识愈发模糊,眼皮愈发沉重,直到最后无法控制的合上了眼。
宁长歌只能模糊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冰冷的海水所包裹着,同时有无数只毛绒绒的手掌正在轻抚着他。
宁长歌不知道自己在海水中漂浮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年两年,也许是千年、万年,甚至更久。
在这煎熬的过程中,宁长歌的记忆在一点点的远去,他渐渐忘记了许多事情。
正当他依旧沉浸在黑暗中时,耳旁却突然响起了少女稚嫩的声音:“宁哥哥,我们该回去了。”
在这陌生而又稚嫩的声音中,宁长歌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陌生的景色。
夕阳渐落,远处有着青山万里,有暮归的飞鸟往来其中,近处则是一个小村庄,村庄中炊烟袅袅,不时有鸡鸣犬吠声传出。
而宁长歌此刻正躺在一棵茂盛的树下,他身旁正坐着一位青衣少女,少女年龄约莫十四五岁,身材娇小,模样清秀。
见宁长歌醒来,少女浅浅一笑,双眼眯成月牙状,道:“宁哥哥,我们回去吧,回去晚了,婶子又要说你了。”
宁长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却发觉此刻自己也是一副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他疑惑问道:“你究竟是谁?这里是哪里?”
青衣少女微怔,旋即轻声道:“宁哥哥,你怎么了?这里是青牛村啊……”
“青牛村?应该是幻境……”宁长歌缓缓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宜人的环境,随后试着感应了下体内的灵力。
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此刻他居然感应不到灵力的存在,无论是天地间的灵力,还是他体内的灵力,都无法感应。
仿佛这方世界,这片天地间不存在着灵力一般。
看着宁长歌费解的动作,青衣少女疑惑道:“宁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宁长歌并未理会她,而是举起拳头猛然砸向了身旁的树干,顿时鲜血淋漓,一股刺痛从拳头中传来。
见状,少女神情微惊,连忙取出手帕上前为宁长歌包扎伤口,焦急道:“宁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要弄伤自己?”
“一会儿让婶子看到了,她又要说你了……”少女包扎伤口的手法略显生疏,可她的神情却十分专注,小心翼翼的为宁长歌处理着伤口。
少女的侧颜略显青涩,她的小手是那般温柔,从她身上传来一阵芳草般宜人的清香。
包扎完伤口后,少女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微红,慌忙压低视线,不自然的松开了宁长歌的手。
宁长歌看着包扎好的手掌,心中默默思索摆脱幻境的方法,这里他不能动用灵力和神识,需要想其它的方法。
比如击碎幻境的核心,核心一碎,幻境自然而然就会消散了。
幻境核心千变万化,可以是任何东西,也可以是人。
于是宁长歌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青衣少女,冷冷道:“幻境而已,何况我也不是你的宁哥哥。”
话音落罢,宁长歌直接探出右手,抓向了少女纤白的脖颈,随后面无表情的一点点收紧。
少女神情间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随后神情一点点变得惊慌,水灵的眼睛中水光盈盈,小脸涨红。
她不断挣扎着,带着哭腔艰难道:“宁哥哥…咳咳…你怎么了…我是小久啊……”
看着少女痛苦的的模样,宁长歌毫无动容,反而一点点收紧了手指,可奈何他现在是少年的身体,力量有限。
“宁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晶莹的泪水不断滴落,少女神情悲凉,小手不断挣扎着。
剧烈的反抗间,少女不知何时解开了她亲手缠在宁长歌伤口上的那方手帕。
伴随着染血的白色手帕飘落,少女的意识渐渐模糊,反抗幅度愈来愈小,她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悲痛以及难以置信。
就在少女即将气绝之时,一声爆吼从旁传来:“宁铁牛,你在做什么?!”
紧接着,一位穿着粗布衣的汉子直接舍弃手中的农具,三两步冲到前头,用两只粗壮的胳膊强行挣开了宁长歌的手。
那青衣少女面无血色,直接瘫软在地,不知死活。
见状,那汉子神情激动,直接将宁长歌的双手反绑起来,怒斥道:“好你个宁铁牛,老子怎么没看出你居然是个畜生,光天白日下竟敢杀人!”
说着,汉子控制不住情绪,一手死死钳住宁长歌的手腕,另一只狠狠朝他脸上招呼了几拳。
那农家汉子一身腱子肉,出手毫不留情,宁长歌此刻又是凡人之躯,所以仅是几拳就被打得意识有些模糊。
被秘境中的凡人给揍了,这种感觉让宁长歌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要知道自宁长歌修道以来,除了被大师姐揍过几次,不对,是师姐对师弟的激励外,便再也没有被人如此揍过了。
他身为女帝的弟子,居然被……
宁长歌神情一点点凝固下来,因为他发觉自己居然想不起师尊的模样了,连师尊的名字也记不清了。
而且不仅是师尊的,连大师姐、二师姐……等所有人的样子他都遗忘了,脑海中只有几道模糊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