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医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奇怪的脉象,宁长歌体内仿佛有两颗心脏一般。
有双心之人极为罕见,数百万人中也难得一见,对渴望探索人体奥秘的张神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迫不及待想要刨开宁长歌的胸膛,看看里面是何种构造。
张神医按耐住想要将宁长歌开膛破肚的念头,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道:“怪,太怪了,老朽还要细细查探一番。”
宁长歌警觉的看着张神医,随后悄悄看了眼身后,可诡异的是他身后空无一人。
若强行说的话,他身后只有躺在病床上的许久久,可现在许久久还在昏迷中,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提醒?
而且好端端的为何要小心张神医?
张神医面色潮红,浑浊的眼中散发出精光,缓缓收回手掌,点头道:“嗯,的确是癔症不假,只是病因有些奇怪,老朽还要多诊断几日才能对症下药。”
有了张神医这话,宁铁柱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对他千恩万谢,求他一定要治好宁长歌。
张神医捋着山羊胡须,点头道:“那是自然,老夫手里正好有一副药,你去煎煮了来,三碗水熬成半碗水便可。”
宁铁柱接过黄纸包着的草药,连忙出屋借用厨房熬药去了。
见宁铁柱离去后,张神医转头看向了许久久的父亲,皱眉道:“你家女儿身子骨还有些虚弱,你去煮碗糖水来。”
憨厚的汉子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低着脑袋便出了门。
此刻,屋内只剩张神医,宁长歌以及昏迷中的许久久。
张神医双眼死死盯着宁长歌,伸手在怀里搓了几下,搓出一颗黝黑的泥丸,阴森笑道:“娃啊,你别怕,你这病我能治,吃了这颗丹药你就能好了。”
看着步步逼近的张神医,宁长歌心里一阵反胃,他虽然思绪有些紊乱,但又不是傻子,这东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吃的。
宁长歌霍然起身,随手抓起一个陶罐,十分戒备的看着张神医。
张神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得格外灿烂,干瘪的皮肉堆砌在一起,模样格外恶心:“娃儿,你看看你,你又犯病了不是?”
“来来来,老朽保证你只要吃了这颗丹药,那你的病就一定能好,你也不想看到你的父母难过不是?”
宁长歌强压下脑袋里的各种声音,冷声道:“你这丹药我无法消受,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娃啊,你咋不是好人心呢?难道我会害你?”张神医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泥丸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将嘴中的泥丸咽下后,张神医咂了咂嘴,意犹未尽道:“这可是好东西,常人可没有资格享用,来来来,不要与老朽客气。”
说着,张神医又从怀里搓出了一颗更大的泥丸,癫笑着朝着宁长歌逼近。
看着张神医丑陋的脸庞,宁长歌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陶罐,这次他选择听从脑海里的声音,打死眼前的这老不死。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罗秀秀却是从屋外走进,她神情微愣,随后快步上前将宁长歌手里的陶罐抢过。
罗秀秀挽住宁长歌的手臂,略带歉意的说道:“张神医,铁牛这孩子病得不轻,你可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无妨,我自然不会和患者一般见识,他这病啊,得治,越早治越好。”在罗秀秀身前,张神医宛若一个普通的老者,看不出半点先前的模样。
罗秀秀点了点头,怀揣着几分期待道道:“张神医,我听我当家的说,铁牛这病,你能治?”
张神医捋着胡须,自信道:“那是自然,只不过让你家孩子一定要听从我的治疗,不得有半点马虎。”
看着张神医这虚伪的模样,宁长歌摇头道:“娘,我不要他治,我没病,我只是脑子有些乱而已。”
张神医皱眉道:“你看看,病得还不轻呢,你若是没病,那你为何想要杀了这小姑娘?”
看着脸色苍白,还在昏迷中的许久久,宁长歌选择了沉默。
罗秀秀低声安慰道:“铁牛,听娘的话,咱们好好治病。”
看着罗秀秀满是担忧的脸庞,泛红的眼眶,宁长歌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见状,张神医满意笑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有病就得治。”
片刻后,许家父母招呼着几人吃饭,不知是有客人还是因为其它,这顿晚餐格外丰盛,不仅有少见的腊肉还有炖好的老母鸡。
晚饭过后,宁长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许家距离自己家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他们为何要借住在许家?
难道仅仅是因为天黑?
许家只有两间客房,张神医提出让宁长歌和他一个房间,却被罗秀秀拒绝了,因为她担心宁长歌会打扰到张神医的休息。
所以宁长歌一家三口一间客房,张神医自己占了一间客房。
走进房间后,宁长歌被安排在了最里侧,罗秀秀睡在中间,而宁铁柱则是睡在了最外面。
罗秀秀一边帮宁长歌掩好被子,一边叮嘱道:“铁牛啊,娘知道你不喜欢张神医,可他却能治好你的病,你乖乖听他的话,就当娘求你了。”
“娘,你放心,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宁长歌心中虽然厌恶张神医,但还是点了点头。
罗秀秀欣慰的看了眼宁长歌,随后紧紧抓住他的手,柔声道:“那就睡吧,如果身体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娘。”
宁长歌点头应了下来,房间内渐渐归于平静,罗秀秀和宁铁柱也不知何时睡着了。
听见罗秀秀轻微的呼吸声后,宁长歌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陷入了沉思。
他脑海里那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时时刻刻都在逼迫他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们俩已经熟睡了,这是你的机会,你快拿起剪刀,朝着心口刺下,把他们全都杀了!”
“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宁铁牛,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要想那么多。”
……
听着脑海中不断争执的两道声音,宁长歌渐渐有了困意,正当他准备闭上眼睛之时,一道诡异的红光却是斜射进了屋内。
整个房间一片晕红,正当宁长歌疑惑之际,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随后便是渗人的咀嚼声。
宁长歌看了眼身旁熟睡的罗秀秀,缓慢的从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随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来到了门缝旁,看向了屋外。
只见外面的世界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红光之中,红光的来源则是苍穹外的一颗巨大眼球。
天空中的眼球被一团粘稠的红色肉状物给包裹着,红色的肉状物还在不断蠕动,其中还有触手状的东西蔓延出来。
眼球的中间则是一只竖瞳,若是仔细观看,就会发现那巨大的竖瞳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小眼球,这些眼球不断转动着,审视着下方的一切。
看着苍穹中诡异的巨大眼珠,宁长歌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月亮呢?
想到月亮这个词时,宁长歌心中闪过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他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无论宁长歌如何回想,他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和“月亮”有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一团人形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小院中,饶是宁长歌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心惊。
只见一个体型臃肿,全身长满血泡的人慢慢走在院子中,伴随着他的步伐,他身上不时有液体夹杂着碎肉凋落。
他的肩上长着一个巨大的肉球,肉球表面布满鼓起的青筋,背后长着一对夹杂着羽毛的肉翅,尾椎骨后还长着一条布满鳞片的尾巴。
这个人形生物就如同是用许多种生物东拼西凑成的一般,在红色的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诡异的青色。
这人形怪物径直走到了鸡舍前,伸出长着黑指甲的手臂抓出一只土鸡,不顾土鸡的挣扎,直接蹲在一旁生吃。
看着怪物大口吞咽生鸡的样子,宁长歌心里泛起一阵恶寒,他正欲向后退去时,身旁却的角落中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宁长歌心中大惊,还未做什么时,一只纤手捂住了他的嘴,随后从角落中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罗秀秀脸色煞白,美目中满是惊慌,她身体微微颤抖,朝宁长歌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宁长歌心思全都放在了屋外的人形怪物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罗秀秀是何时醒来的。
见宁长歌镇定下来后,罗秀秀收回捂住他的手掌,轻轻附耳道:“铁牛,千万别出声,外面那个怪物怎么穿着张神医的衣物?”
宁长歌神情凝重起来,他刚才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随后他不顾罗秀秀的阻拦,重新透过门缝看向了外面。
那人形怪物身上沾满了鸡毛,他一口咬下了土鸡的脑袋,嘴里不断咀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而他身上的衣物赫然就是张神医的。
罗秀秀神情焦急万分,轻轻拍了拍宁长歌的背,示意他不要继续看了。
确认屋外那人是张神医后,宁长歌收回了目光,正当他思索该如何开口询问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人形怪物居然朝着此处走来了。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罗秀秀神色更加惊慌,娇躯轻微颤抖,睁着一双眼睛不知所措。
宁长歌蹲下身子,随后示意罗秀秀也蹲,后者颤抖身体着一点点蹲下,虽然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可她却是倔强的挡在了宁长歌身前。
伴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一股腥臭夹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屋内也出现了一道诡异的影子。
罗秀秀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宁长歌,听天由命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心中虽然惧怕到了极点,但还是挡在自己身前的罗秀秀,宁长歌心中微暖,随后他抬头看向了窗外。
那人形怪物停留在窗户前,正用一对泛着青光的眸子不断看着屋内,它五官扭曲成一团,肌肤表面满是恶心的血泡,嘴里正流淌着腥黄的液体。
宁长歌甚至看到了张神医标志性的山羊胡须。
罗秀秀手掌中已然布满了冷汗,她睫毛剧烈抖动,可终究不敢睁开眼,在心中不断祈祷着。
终于,在徘徊片刻后,人形怪物似乎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拖着臃肿的身体缓缓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后,罗秀秀才敢睁开眼,确认窗外无人后,她直接瘫软在地,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罗秀秀擦去额间冷汗,艰难的抿了抿嘴,正欲说些什么时,宁长歌却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随后罗秀秀便看到那人形怪物居然又出现在了窗户外,这次它的眼眶中长出两根的红色触手,触手托着那两颗泛着青光的眼珠,认真寻找着屋内。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人形怪物竟是直接将耳朵贴在了窗外,静静聆听着屋内的声响。
罗秀秀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浑身一阵冰冷,眼神中满是恐惧,若不是宁长歌捂住了她的嘴,她恐怕早已哭出了声。
宁长歌也不知为何,他心中没有半点惧意,仿佛他见过比这还可怕千倍,万倍的场景。
这次人形怪物停留的时间更长,最终在没有发现问题后,它才拖着尾巴缓缓离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后,这次罗秀秀与宁长歌没有贸然起身,而是在原地蹲了许久,直至两人腿脚发麻后才缓缓起身。
宁长歌搀扶着身子发软的罗秀秀走向床边,安抚好她后,自己才重新躺下。
罗秀秀紧咬嘴唇,眼眶湿润一片,她用力环住宁长歌的手臂,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今夜的事对她的惊吓实在太大了,现在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人形怪物的人影。
看着罗秀秀苍白的脸庞,宁长歌也没有丝毫睡意,两人就这样在红色的光线下大眼瞪小眼。
而一旁,宁铁柱却是打起了鼾声,全然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何事。
宁长歌也不知自己是何时闭上的眼睛,当他睁开眼时,屋外已是艳阳高照,而他的身旁空无一人,罗秀秀和宁铁柱不知去了何处。
正当宁长歌走出房门时,恰好遇到了张神医,他一脸和蔼的问道:“娃啊,你昨晚睡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