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祭,即每年的开春之日,凡人都会以不同的规模聚集在一起,共同祭祀仙人。
在那天,平日里隐世不出的仙人都会现身,他们享受凡人的祭祀,然后赐福给凡人,保佑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
宁长歌虽然对仙祭有些印象,可大体的细节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所以也就忘记了杀人者会被仙祭这个规矩。
被仙祭,也就意味着死,而且不单单是你一人死,是你全家跟着一起被仙祭。
宁长歌皱眉,这意味着他不能动手宰了道士,于是不甘心的问道:“那个道士呢?他如此坑蒙拐骗,难道不用付任何代价?”
许久久摇头道:“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最近几日村长都不在,青牛村没有主事的人,所以没人能够揭穿道士的身份。”
宁长歌好奇道:“村长不在?他去了哪里?”
许久久看了宁长歌一眼,心想宁长歌的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居然连这事也忘记了。
许久久认真道:“还有一个月就是开春之日了,所以最近几天所有的仙人使者都会去拜见仙人,询问关于仙祭的相关事宜。”
青牛村的村长便是仙人的使者,他的职责就是替仙人维护一方秩序,确保自己管辖内民众的生活,有时还会替仙人做事。
宁长歌突然明白这个道士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跳出来了,感情是看准了仙人使者不在的这段时间啊。
不过这既然是道士坑蒙拐骗的机会,又何尝不是宁长歌杀人的机会。
许久久皱了皱琼鼻,轻声道:“宁哥哥,你不可以做坏事,仙人在审视着人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注视下。”
宁长歌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那恶心的肉球竖瞳,淡笑道:“你看我像是会做坏事的人吗?”
许久久忽然觉得宁长歌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是一种她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就像是某种有毒的清香。
两人又闲聊片刻后,就要各自分散,临走时,许久久十分认真的说道:“宁哥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千万不能做坏事!”
宁长歌握紧衣袖中的铁刺,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宁长歌到家时,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美味的饭菜,罗秀秀托腮坐在一旁,娇美的侧脸望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宁长歌踏进小院后,罗秀秀板着脸,凝声道:“铁牛,你去哪了?”
宁长歌极为平静的说道:“随便走了走。”
罗秀秀柳眉微蹙,却只是点头道:“这样啊,那先吃饭。”
宁长歌来到饭桌前时,桌上已经盛好了一碗堆得高高的白米饭,入手份量相当沉重。
两人默默吃着早饭,一旁传来刺耳的打铁声,宁铁柱是个极为执拗的人,一旦打上了铁,那至少要把手里的工作做完才会停下来。
所以平时都是罗秀秀和宁长歌两人一起吃饭,只是现在餐桌的氛围有些安静的可怕。
罗秀秀放下筷子,看向了宁长歌:“以后不许一个人偷偷出门,娘一会儿也没事,可以陪你的。”
宁长歌摇头道:“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只是娘跟着多少有些不方便。”
罗秀秀一双美目瞪向了宁长歌:“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会儿我要和许久久见面……”说完,宁长歌低头默默扒着饭。
罗秀秀一愣,唇瓣微动,最终却没有说什么,孩子长大了,这种事她跟着去的确不合适。
虽然铁牛也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可她心里却有些不舍,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小崽子……
铁牛成了亲以后,会不会就不认自己这个娘了?
这个念头冒出之后,罗秀秀觉得桌上的饭菜顿时没有那么可口了,全然没了吃饭的心思。
早饭过后,宁长歌便出了门,他当然不是去见许久久,而是去盯着那位道士。
毕竟那位道士可是让宁长歌起了杀心,居然敢打罗秀秀的主意,他丫的就是找死!
那位五十多岁,求子的王阿婆拉着道士进了自家小院后就将门给关上了,十分强势的说:“你们谁都不许打扰仙师做法,要是坏了我的好事,你们赔我一个儿子!”
在场村民面面相觑,都知道王阿婆对儿子的执念,所以也都安静的守在小院外。
小院内,王阿婆夫妇两人做了一桌极为丰盛的菜肴,强拉着道士入了座,热情道:“仙师大人,你先吃,吃饱了以后我们再开始做法,不急不急。”
道士虽然早就饿了,可面对眼前丰盛的菜肴,他戒备道:“你们夫妇二人忙前忙后大半天了,还请一起入座。”
王阿婆夫妇推脱了几次后才入座,随后夹起菜肴开始享用,见两人吃过菜无恙之后,道士才放心的举起筷子,大快朵颐。
那道士一阵狼吞虎咽,只动桌上的荤菜,吃到最后更是直接上手,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起酒杯往嘴里灌。
王阿婆夫妇早已停下了筷子,笑脸盈盈的看着道士的吃相,只是两人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
桌上的菜肴逐渐见底,道士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到了最后身子更是左摇右晃起来,他的眼前渐渐模糊,出现了许多道重影。
就在道士眼皮沉重的将要闭上时,他看到有五六个王阿婆走到他身前,笑着道:“仙师,吃得差不多了,该做法事了吧?”
“法事…嗝…”道士迷迷糊糊的,最后竟是一头摔倒在了餐桌上。
看着倒在桌上的道士,王阿婆夫妇同时笑了起来,王阿婆的男人冷笑道:“知道你防备着,我们早吃了解药了。”
“先把他给绑上,这蒙汗药的药劲也不知道啥时候会过去。”王阿婆拿出绳子就要把道士给绑上。
王阿婆的男人却提醒道:“先把他衣服脱了再绑上,免得一会麻烦,还指着他给咱求子呢。”
王阿婆想了想也是,于是伸手去脱道士的衣服,不一会儿道士就被脱了个精光,随后就被两人给绑得严严实实的。
“啧啧,当家的,这道士的怎么才这么点啊?”
“管他呢,能用就行,一会儿把给牛配种的药给他灌下去,让他好好给咱们做送子的法事。”
“当家的,你得给我去熬碗老参汤,不然这一晚上的,我怕经不住……”
“早熬上了,把这道士给扔床上,现在就开始做法事。”
……
王阿婆夫妇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自然知道这道士是假冒的,他口中的送子又是何种肮脏的勾当。
这道士平日里也不知占了多少求子心切女人的身子,今日王阿婆也求子心切,也就只好辛苦道士了。
但这可苦了在小院外等候的村民了,他们等了一整日也没见道士走出,直至夕阳渐落时,才各自回家。
宁长歌也好奇这道士在王阿婆家里做什么,怎么做个法事一整天了还没结束,最后也只能无奈先回去,免得罗秀秀担心。
宁家,晚饭的菜肴没有早上那般丰盛了,可宁长歌碗里的饭却是半点没少。
两人入座后,罗秀秀轻咳一声,云淡风轻的问:“铁牛啊,如果娘和许久久一同掉进了河里,你先救谁?”
说完,罗秀秀继续夹着菜,似乎毫不在意宁长歌的回答。
面对这千古难题,宁长歌想也没想就说:“自然是先救娘。”
罗秀秀心中顿时大喜,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崽子,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娘的,但表面依旧镇定的问道:“为什么?”
“娘你忘了?许久久会水,这还是我当初教她的。”
“那要是她不会水呢?你先救谁?”
“先救许久久。”
啪塔……罗秀秀把筷子放在桌上,顿时没了胃口,这个兔崽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不对,许久久还不是他媳妇呢,这是还没成亲就忘了娘。
罗秀秀这么一想,突然有种胸闷的感觉。
宁长歌继续道:“许久久是个小丫头片子,不像娘见过世面,临危不乱,若是不先救她,她指不定被水冲到什么地方呢。”
罗秀秀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见状,宁长歌连忙改口道:“刚才是说笑的,我先救娘。”
“晚了!”
……
之后宁长歌三言两句又将罗秀秀给哄得开心起来,于是晚餐就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一夜无事,小院外少见的没有响起诡异生物撞门的声音,宁长歌睡得很浅,脑海中都在思索道士的事。
伴随着鸡鸣声响起,夜幕逐渐消散,悬挂于苍穹的肉球竖眼彻底消失不见。
天色依旧朦胧,宁长歌拿着铁刺,又取了一小坛烈酒,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出,直奔王阿婆家。
王阿婆家,王阿婆的男人探头探脑的从门缝里伸出脑袋四处打量,确认四周没人后,又将脑袋收了回去。
随后院门彻底被打开,王阿婆夫妇两人如同抬死猪一样将道士抬了出来,随意的扔在路边,又迅速回屋去了。
道士躺在冰冷的地面,双唇发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逗老母鸡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却让老母鸡啄瞎了他的老鹰。
“废了,我废了,我再也不行了……”道士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连续一天一夜的求子法事,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被折磨得不堪了,那催情药是灌了一壶又一壶,简直不把他当人。
许久之后,道士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仅是他的双腿,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软,浑身精气神都被掏得个干干净净。
被掏空的不仅仅是他的身子,他这几年来坑蒙拐骗的所有积蓄都被王阿婆夫妇给取走了,半点没给他留下。
想起昨日屈辱的经历,道士无神的眼眶中流出两行泪水,一手扶墙,一手扶腰,颤颤巍巍的走着。
艰难走出几步后,道士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的前方站着一个少年,少年面容俊朗,此刻正对着他笑。
这个少年道士是记得的,准确来说是记得少年有一位成熟丰腴,娇媚动人的娘亲。
想到这,道士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色彩,因为就在刚才他想到那位美少妇时,他被掏空的身体居然有了点动静。
虽然只是细不可查的动静,可这让道士欣喜若狂,他废了的身子有救了,那个女人是治好他的一剂引子!
道士眼神间满是狂热,气虚道:“这位公子,是不是你娘让你来找我的?我可是仙师,最擅长治疗癔症了。”
宁长歌摇头道:“不是,我娘去河边洗衣物了,你若是想找她,我可以带你去。”
河边,那不是荒郊野外吗?
荒郊野外、空无一人的地方不就是自己的主场吗?
道士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平日里若是在荒郊野外遇到良家妇女,那可是从来都不装,直接就强占她们身子。
事后那些女子因为顾及清白和名声,是绝对不会告诉旁人的,甚至还会百般遮掩。
就算有女子告知了夫家,可那时候道士早就逃之夭夭了,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
于是道士连连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我找你娘亲是有要事的。”
宁长歌笑了笑,随后在前方带路,道士身子发软,一手扶着腰,连忙跟了上去。
罗秀秀现在并不在河边,而是在家,而且宁家小院中就有一口水井,并不需要到河边打水、清洗衣物,这些都是道士所不知道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青牛村,朝着偏僻的野外走去,鸡鸣犬吠声越来越远,脚下的路也是越来越越窄,直至最后彻底没了路。
看着四周参天的古树以及茂密的植被,道士狐疑道:“这四周不像是有河啊?是不是走错了?”
宁长歌停下脚步,森然笑道:“没有走错,我这就送你上黄泉。”
话音落罢,一根锋利的铁刺直接贯穿道士的胸膛,滚烫的鲜血顺着血槽往外喷涌而出,染红地面。
道士嘴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神情间满是惊惧。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看着人畜无害的宁长歌居然会对他动手,可就算他有了防备,可就凭他被掏空了的身体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