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机指着下方的那些人,对着宁长歌道:“小子,把她扶起来,让她好好看看下面那群不人不鬼的畜牲!”
一缕柔和的灵力轻轻托起了瘫坐在地的陈悦儿,抬起了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让她能清楚的看到下方的废墟。
看着那些浑身赤裸,神情恍惚,麻木游走在废墟中的人,陈悦儿的神情依旧呆滞,没什么变化。
杨玄机指着那些人,冷冷道:“悦儿,你觉得他们还是人吗?他们还能称之为人吗?他们的肉体,精神早已沦为了家畜!”
陈悦儿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杨玄机继续骂道:“这群家畜已经没了活着的价值,他们除了进食和繁衍外已经什么都不会了,与其让他们麻木的活着,不如趁早结束他们这种没有意义的人生。”
眼看陈悦儿依旧没有丝毫的动容,杨玄机怒道:“小子,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就像那个什么陈长安一样,送他们彻底解脱。”
陈悦儿终于动了,她用冰冷的眼睛看向下方的人,当看到那些人漫无目的,不知所措的四处游荡时,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陈悦儿张了张开裂的嘴唇,声音沙哑道:“你不用再说了,你不就是想让我照顾他们,让我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吗……”
“不用那么麻烦,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不过不是因为你的这番话,也不是因为他们……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会替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杨玄机把玩着折扇,甩锅般道:“好,既然悦儿你不管他们,那小子,这些家畜就都交给你了。”
“我没有理由管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宁长歌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去回去了,实在是不想再多承担一些责任。
杨玄机咧嘴道:“既然你们都不管,那就留给我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回去,刚好留作口粮。”
陈悦儿死死瞪向了杨玄机,曾经沦为家畜的经历,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看到那幅场景的,于是咬牙道:“我不会抛下他们!”
“这样最好。”说着,杨玄机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纳戒,随后神识探入其中,取出了一些东西。
做完之后,杨玄机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他喘着粗气道:“他大爷的,现在进纳戒取个东西都这么费劲。”
随后杨玄机将一艘迷你的空间飞舟扔向了宁长歌,道:“小子,麻烦你激活飞舟,把这些人全部收入其中。”
宁长歌神识探入飞舟中,轻而易举的抹除其中的认主印记,随后烙印上自己的印记,将其抛向了空中。
飞舟脱手后,体型迅速暴涨,化为万丈左右的中型飞舟,它如一座雄伟的山岳般悬浮在半空中。
随后一缕缕金炎从宁长歌的火炉中飞出,主动靠近那些废墟中的人类,焚尽他们身上沾染到的诡异气息,而后再将他们送入了飞舟之中。
幸存的人约莫有数十万左右,岁数大都在三十岁以下,看到金炎过来,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反抗就被送入了飞舟。
这边祖炎在将人一个个的送上飞舟,那边杨玄机将两个玉简送到了宁长歌手中,道:“一个是我此生对剑道的感悟,你将它送给我的后人,若是没有…你看着办吧。”
“另一个则是杨家祖上遗留下的半本剑经,我已经补上了缺失的那部分,你代我交予我的家人,也算是我对杨家的赎罪。”
杨玄机想了想,补充道:“这两个玉简你都可以看,也可以学。”
宁长歌将这两个玉简收入系统空间中,郑重道:“前辈放心,你所托付的小怡,玉简,我都会好好对待的,必不负所托。”
“你小子说话,怎么让我那么想揍你。”杨玄机撇了撇嘴,又取出一块银白色的金属残片,没有丝毫犹豫的送给了宁长歌。
银白色的金属片入手微凉,刚一触碰到,宁长歌就愣了愣,这东西他有些熟悉,因为他身上就有一块。
宁长歌从系统空间中将自己的那块帝器残片取了出来,二者相见,竟同时颤抖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缕缕相近的法与道环绕着二者。
这两块残片明显是出自同一件帝器,此刻相见,它们互相补全着彼此的法则,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个帝器残片算是我的一桩大机缘,现在于我无用,只好便宜你了。”杨玄机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失去帝器残片而有半分动容。
宁长歌将两块帝器残片收入了系统空间中,让它们慢慢的补缺着彼此的法与道。
杨玄机将手中的纳戒扔给了一旁的陈悦儿,又从识海中分出些记忆与传承,不容分说,强行打进了后者的识海中。
做完一切,杨玄机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像是苍老了许多,道:“悦儿,我知道你恨我,这是应该的。”
“但怎么说我们也做了一个月的师徒,这些都是为师在剑道上的感悟传承,若是愿意,你便捡几手学学,也算我们的师徒情份了,若是不愿,也就算了……”
陈悦儿低头看着手中的纳戒,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玄机伸手摸向了头顶,有些遗憾道:“要不是还要靠这玩意压制着仙种,不然为师都想把这剑抽出来送给了你了,哈哈哈……”
远处,随着最后的几人被祖炎送上飞舟,这片废墟中已经彻底的没有了活物,只剩大战过后的狼狈。
“该走了。”杨玄机轻轻一跃,朝着半空中的飞舟掠去。
宁长歌将祖炎收回,伸手抓住陈悦儿的肩膀,带着她连忙跟了上去。
这艘飞舟面积足有数万丈左右,分为上下两层,足以容纳所有的人。
踏上飞舟的甲板后,杨玄机颇为怀念的四处察看,似乎是在追忆那段倚剑而行,美人相伴的青春年华。
可当宁长歌和陈悦儿上了飞舟后,就见杨玄机一边摇头,一边道:“这破飞舟是什么玩意啊,简直没法和我杨家的比,尤其是这里……”
宁长歌笑着道:“那前辈干嘛不把杨家的飞舟送给我?”
“嘿嘿,各个宗门、世家的飞舟都是机密之物,哪能随便送人,就算是我也不行。”杨玄机拒绝道。
话音落罢,就见宁长歌身旁的陈悦儿缓缓倒地,陷入了沉睡中,飞舟上的其他人亦是如此,白花花的人海倒了一地。
杨玄机颇为意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宁长歌,宁长歌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的运转诸天灭世法,构建出一个梦境。
一个数十万的凡人共同参与的梦境,在梦境里,这些从小出生在圈所,沦为家畜的人过上了另一种人生。
在梦里,他们出生在不同的山村中,他们有着自己的父母亲人,父母会教他们说话走路,会告诉他们伦理道德,会一步步的将他们往人类的方向上领。
杨玄机知道宁长歌在做什么,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葫芦,打开瓶口闻了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真对老子胃口,若是你早生十几年,我杨玄机一定认你当兄弟。”
宁长歌低头看了眼身旁的陈悦儿,解释道:“前辈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你送我帝器残片,所以我才决定帮你徒弟一把,我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甲板上,陈悦儿熟睡在地,眼角有泪珠溢出,嘴里轻念:“哥哥……”
杨玄机不舍的将葫芦塞紧,扔给了宁长歌,摇头道:“好人坏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宁长歌接过葫芦,将塞子打开,一股酒香味顿时扑鼻而来,不过宁长歌并未饮用,而是又将塞子塞了回去,把葫芦挂在腰间。
杨玄机见状,不禁嗤笑道:“毛头小子,你不会连酒都不会喝吧?”
“会喝,只是我家大师姐不让。”宁长歌解释道。
杨玄机道:“你就这么怕你大师姐?她又不在,你喝口又没什么。”
宁长歌摇了摇头,随后花费了十点天道值,从系统商城里购买了数十万件最为便宜的衣物,全都扔在了甲板上。
“劳烦前辈给他们穿上衣物,不然我怕他们醒来后会造成轰乱。”
这些被当成家畜的人,之前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伦理道德和羞耻心了,所以对于自己赤裸的行为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可在梦中,他们的一切都和正常人差不多,有着健全的人类文明与社会,所以伦理道德的理念也会根植在他们心中。
所以若是当他们醒来后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那想来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杨玄机点了点头,胸前缓缓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其中没有半点血液流出,而是先后涌出了无数双长着红毛的手掌。
这些红毛手掌捡起衣物,灵活的冲向白花花的人海,为这些陷入梦境中的人穿上衣物。
就在杨玄机忙活的时候,宁长歌开始操纵飞舟,随着神识的操控,一道灵光在庞大的飞舟表面亮起,组成一个结实的灵力屏障。
有了灵力屏障的保护后,宁长歌果断操纵飞舟向上飞,直接顶破上方的泥土,朝着地面飞去。
这艘飞舟并没有杨玄机说得那么差劲,无论是用料还是工艺都还不错,否则也不会被他留在身上。
空间飞舟轻易的碾碎泥土中的岩石,如一头土龙般在地下来去自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地面飞去。
见宁长歌一边构建梦境,一边操控着空间飞舟,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气息平稳,没有半点疲惫的模样。
这让杨玄机忍不住道:“小子,别硬撑了,这片天地间没有灵力补充,而你只是合道境的修为,之前又经过那么一番战斗,体内灵力应该快枯竭了才对。”
宁长歌笑了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岂能用常理度量?前辈合道境的时候不还连斩了三十七位尊者?”
杨玄机微愣,旋即笑道:“大爷的,老子差点忘了你也是个妖孽了,说说吧,你的极致之道走到了何种地步?”
“前辈不妨猜猜。”宁长歌暂时卖了个关子。
杨玄机思索片刻,缓缓道:“老子年轻时每个境界都极致到了第七层,剑域那个圣子则是高我一层,你小子福源这么厚,想来应该每个境界都修炼到了第九层。”
宁长歌摇了摇头,杨玄机猜得已经很近了,他不是修炼到第九层,而是每个境界都修炼到了极致,修炼到了第十层!
杨玄机皱眉道:“靠,你小子不会才修炼到第八层吧?你对得起那么多的混沌母气吗?”
在混沌母气团的笼罩下,宁长歌气息内敛,愈发神秘,他悠悠道:“晚辈不才,才修炼到第十层而已。”
杨玄机顿时不说话了,他忽然有种想要暴打宁长歌的冲动,你大爷的,什么叫不才?什么叫才修炼到第十层而已?
杨玄机身为圣域中的世家圣子,又是走极致之道的人,当然知道这条路难如登天了,否则以他的资质,怎么可能每个境界都才修炼到第七层。
如果修炼到第十层的宁长歌是不才的话,那他杨玄机又是什么?是废物?
杨玄机瞥了眼宁长歌,心里直骂人娘,这小子怎么比他还能装,关键是人家装的还有实力,让他无法反驳。
飞舟在漆黑的地下上升,周围传来岩石破碎,互相挤压的嘈杂声。
杨玄机沉默了半晌,最后实在忍不住煎熬,问道:“小子,你到底出自哪个世家?你的师尊是哪位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吗?”
宁长歌摇头道:“不可说,前辈以后若是有缘,自然会知道的。”
杨玄机将折扇在掌心中砸了砸,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却也没有再问什么。
……
“轰隆!”
夜幕下,巍峨的群山中忽然传出一阵巨大的声响,随后山脉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大地四分五裂,高高隆起,仿佛有什么凶猛的巨兽要从其中破土而出。
在一阵猛烈的地震后,高高隆起的地面忽然炸开,无数泥土与碎石冲天而起,随后一艘巨大的飞舟从地下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