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新天。
赵子墨从床榻上起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有些头大。
昨晚上跟那些天骄弟子们狠狠喝了一晚上的酒，现在脑袋还是有些晕乎。
没办法，人族大盛，整个人族境地之内都在四处庆典狂欢，庆祝着人族的巨大胜利。
就连妖族在这片大陆上所设的正规的非正规的据点也一派喜乐模样。
哪怕是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间派，也在此时嘟哝着妖魔的巨大失败。
这次战争，人族以损失半支次级军团的代价换得两位妖魔圣的性命，生生磨灭了妖魔短时间内反攻的可能性，光是这一条，就能让饱受妖魔之灾的人族获得至少一个月的喘息时间。
妖魔圣身死，甚至是两位妖魔圣，这分量就重了。
像妖魔圣这样的顶端战力，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只要有多位妖魔圣在场，甚至是不知行踪，人族二圣都不敢只身离开人族前线，怕的就是被妖魔伏击导致身死道消，如此一来，人族只会更岌岌可危。
但现在不一样了。
人族将获得极大的缓冲空间。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自己的师尊秦灵雪。
短时间内围杀灾狱圣，瞬杀空摩圣，这样的战绩，师尊无愧最恐怖轮圣境之名！
但在昨晚上的大型宴会上，赵子墨却感觉师尊似乎有些心事。
虽然大型宴会上一片欢声笑语，师尊脸上也总是挂着笑，但赵子墨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对于情绪的觉察是很敏锐的。
师尊能有什么心事？
她可是天下第一等的轮圣境修士，还有什么是师尊办不到的事？
但这么胡乱猜是决计猜不到的，还是先去拜见师尊，看看师尊有什么吩咐才行。
他起身整理衣冠，收拾完毕后来到灵花大殿前。
天光正好，飞鸟掠过高空，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待他走入大殿，却见何言、林小柳、刘紫寒早早就到了大殿，自己却是最后一个来的。
大宴结束后，师尊就嘱托他们明日一早来大殿之中，她有些事情要吩咐。
跟三位同门打过招呼后，赵子墨在刘紫寒身边站定。
刘紫寒尚且还没有踏入修行路，但额头上的那两重灵纹却相较昨日更夺目几分，想来应该是她获得的神通在慢慢显现。
“师兄，早上好。”
刘紫寒说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她没有修为，自然没有修士们的身体素质，熬上一个大夜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疲惫的。
“早上好，师尊还没有来吗？”
赵子墨笑着点点头，将视线落在灵花宝座之上，上面空空荡荡，不见师尊身影。
“还没来呢，话说师兄，你真是胆子大啊，跟我说你要去采草药，然后就跑到前线去了？”
听刘紫寒的语气，赵子墨也知道她说的是些什么意思，只能尴尬地笑着：“师兄想着前线少人嘛，脑袋一热就跑前线去了，放心，师兄以后不会这么莽撞了。”
一旁的何言立马开口道：“三师弟，你也真是，说你莽撞吧，你在前线刚好用通虚符将师尊和天玄圣人带到战场，这是功；说你有功吧，你练气四层，还不穿岁醒那套战甲，披着个最普通的制式甲衣就上前线，师尊等会绝对会发火的，唉。”
林小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确实，师尊最在乎的其实是他们这些弟子的性命，赵子墨如此莽撞之举，师尊能不发火就怪了。
但说来也极巧，师尊也就那么一枚通虚符，给了赵子墨，原本是想着先在灵花宗落个脚再赶往前线，却没想到赵子墨就在前线，大大缩短了他们赶到战场所需要的时间。
这一来二去，也算不清赵子墨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
林小柳思虑片刻，开口道：“你的修为……”
“嗯，练气五层了，昨晚上刚回去就突破了。”
赵子墨有些无奈地答道。
他也没有刻意修炼，只是昨晚上吃的喝的都是上好的灵食灵酒，其中自然蕴含大量灵气，他丹田内的那十道转化龙纹可没有闲着，一刻不停地将之转化为灵力，不知不觉中，自己丹田内的灵力已经到了顶端，只差登门一脚就能进阶练气五层。
准确来说，应该是自己睡着的时候进阶的。
对此赵子墨也很无奈。
自己的天分实在是太妖孽了，甚至已经到了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
为什么能这么好？
赵子墨甚至有点可惜，要是自己能在修行世界出生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到了合体境修为，哪怕妖孽如白凝，在修行进度上也绝比不过自己。
但这也就是想想，自己还是要知足。
毕竟啥事情都不能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样，现实跟想象还是不一样的。
何言和刘紫寒则是一脸平静。
赵子墨的妖孽他们是知道的，哪怕赵子墨现在再度突破成为练气六层，他们也绝不会惊讶。
嗯……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
何言就这样安慰自己道。
大殿中灵花香起。
四人连忙端正态度，朝灵花宝座上看去。
秦灵雪轻飘飘地落座灵花宝座。
她仍旧是那样打扮，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此评头论足。
她是灵花圣，秦灵雪！
“经过昨天一战，妖族那边派过来了很多使节，我也是一直忙到现在才尽数招待完毕，唉。”
就算是有着轮圣境的修为，看得出来她在面对那些问题的时候也很头大。
主要是妖族的势力太多太杂，有时候一个大种族中就能分化出四五个小种族，这四五个小种族还都是各自为政的情况，都要派使者来，不来不合适。
所以妖族的使者不来还好，一来人数就超标。
明明是圣人了，还要亲力亲为接待那些使节……
赵子墨暗暗叹口气。
“来，何言，先去准备饭食吧，咱们边吃边聊。”
何言和林小柳就转身去准备早餐了。
刘紫寒还小，刚入门没几天，怎么能让她去操办准备呢？
大殿之中就只剩下刘紫寒和赵子墨三人。
“紫寒，你可是要问你那神通的问题？”
刘紫寒连忙点头应是。
秦灵雪缓步踱至刘紫寒身前，玉指一伸，触碰刘紫寒的额头。
一息之后，玉指收回。
秦灵雪凭空变出一套桌椅来，缓缓坐在主座之上：“先坐，我与你细讲。”
两人连忙落座。
“你这神通呢，名为形沫，应该是毁灭类的小神通萌芽，你还没有入修行路，现在居然就已经到了第二阶段，看来你的天赋也相当不错。”
第二阶段的小神通？
神通，这玩意玄妙无比，一般人参悟一生也未必能参悟完毕，但为了更好的区分和辨认，修士们还是给神通做了个划分标准。
神通，分为大神通和小神通，大神通威能更强，小神通则是胜在能力特性千奇百怪。
就比如，有些人觉醒了点石转灵的神通，就是能将最普通的石块变成灵石，这样的能力说强也强，说不强也不强，因为这个神通消耗的是寿元。
那个人不过是筑基境界，本来若是稳定发展，凭借这个能力绝对能起家，但坏就坏在他不太懂树大招风的道理，在自己没有修为的时候就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神通。
当时许多势力都在争抢这个修士的归属权，甚至一度打得不可开交。
直到各方势力分出了归属权，去找那个修士的时候，才知道这家伙因为过度使用神通，生生把自己耗死在采石场中里。
总之就是很曲折。
而神通也有阶数之分，一般来说，一阶的神通是最初生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太强的威能，五阶则是神通的大成之境，能修炼到五阶神通的修士无不是大能。
但进阶五阶神通实在太难，甚至要比修行还要难。
修行看天赋、实力、气运、背景诸如此类，但神通的进化则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你的神通只能进阶到三层，那不管你做些什么努力，你的神通的上限早就已经决定了。
除非有什么大机缘，神通才能更进一步。
但大机缘哪是那么好寻的？
所以说神通是修士们最难以参透的问题。
“形沫？”
刘紫寒想了想，总归是知道了师尊的意思。
自己在神通上的天赋似乎很好啊……
见刘紫寒揣摩去了，秦灵雪将目光挪向一旁的赵子墨。
察觉到师尊的目光，赵子墨连忙坐端就要脱去上身衣物，却被秦灵雪挥手制止：“不用脱了，你学你大师兄那套是吧？”
赵子墨不好意思地笑笑，从背后抽出一根荆木，放到脚边：“师尊果然厉害。”
秦灵雪不理会他说些什么，只是叹口气：“你太冒失了，若是出了事，谁能在那种情况下护住你？”
“师尊教训的是。”
她再叹口气：“所以，等会我要生气了。”
赵子墨和刘紫寒同时怔住。
这是什么话？
赵子墨最先反应过来：“师尊，确实是我的不是，我认错。”
“嗯。”秦灵雪点头：“等人齐了，我还有件事要说。”
画面一转，异界。
破败宫殿之中。
四十八条撑顶巨柱，雕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收敛了其中一切力量。
扭曲尸骸铺就而成的长厅内空无一物，只有丝毫死气源源不断地从地底窜上来。
宫殿的下面，死亡的法则从没有离开过。
这里每时每刻都有生命死去。
听着下面战战兢兢的桑布做着汇报，黄金王座上的业鬼王面无表情，谁都不知道它此时在想些什么。
桑布汇报完毕，身子还是在忍不住发抖。
它们的作战任务没有完成不说，还折损了两位轮圣境妖魔，这样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王上会怎么处罚自己？
桑布也不敢去多想，只能跪着，额头感受着地板上冰凉的死气，哪怕有着轮圣境的恐怖实力，它也仍旧对这瘀结百年的死气打骨子里恐惧。
没过多久，桑布却觉得足足有一炷香那么长，王上才开口。
“我知道了，你的任务不变，继续在人族大陆上制衡，还有那个人族，若是有机会，杀了他，你下去吧。”
没了？
桑布连忙磕头应是，迅速离开了宫殿。
那离开的身影，怎么看怎么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宫殿中的所有妖魔在之前全被它屏退，此时宫殿除了它之外什么都没有。
沉寂片刻，宫殿底端深处的死火仍不知疲倦地烧灼着。
那死火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管在里面待上多少年也不会死，因为这死火专灼灵魂，为了保证其中灵魂不会轻易溃散，死火还有稳定灵魂的功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些被业鬼王投入其中的生灵会一直一直经受着这样的痛苦。
自打这座宫殿建立以来，四百年间被投入其中的生灵已有千万之数。
这是业鬼王的力量来源之一。
千万生灵，无法死去，只能无时无刻经受着死火的灼烧，发出痛苦的嘶吼。
业鬼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张开五爪，在王座之上轻轻一拍，整座大殿的顶端轰然消失，露出绵延千里的暗淡铅云。
铅云之下，两道身影尤为明显。
“来我这里作甚？”
业鬼王仍旧端坐在黄金王座之上，眸子也不抬。
“万古，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