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往前又开了个把小时，周围一片开阔地，昏暗中的路牌上，还能看清豫太高速的字样。


    “老李，在路上随便找个地方靠边停。晚上就在车里凑活一晚，天亮再上路吧。”


    这里四面视野宽阔，不管前后左右逃跑起来也方便，大晚上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会死在哪里。


    “你前半夜守着，注意观察，我后半夜，到时候叫我”，撂下这句李致就放低靠背裹了裹衣服缓缓睡去。


    李致没有千叮万嘱老李不要偷懒什么的，算了，命是自己的，想找死的话随便吧，至于自己？，尽人事而已。


    李致大概是三点睁开的眼，老李看李致醒了就趴在方向盘上开始休息，车窗外一片漆黑。但依稀还能看到几点繁星，远山朦胧，延绵起伏，像极了淡彩浓墨的水笔画，似乎连思绪都能融入进去。


    半个多月以来，李致拼命的忍耐着不去想，不去想家乡的父母，不去想那个互相纠缠了多年的女孩，不去想生命中的其他面孔，这些人在这次浩劫之后还能有几人存世，可即便真的不想，所有种种也都会变成无处不在的梦魇。


    李致活着，或许是幸运的，但更可能是悲惨的，不知不觉中，也许他们早已到达天国，而李致却被遗落在此间，将受万魔噬身之痛，享颠沛流离之苦。


    佛说放下，佛说超脱，佛曾舍身饲虎，佛曾割肉喂鹰，可李致该如何放下，该如何超脱？难道葬身尸口才是唯一的出路，如若不然将又如何？一念间成佛，一念间成魔，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而李致渐渐感到，那些束缚的锁链正在崩坏，恶魔在降临。恶魔啊恶魔，其实，那是末世前苦苦压抑着的自己。


    黎明，活死人黎明，李致和老李，又继续在无尽的路上。


    “老李，咱们选的这条路不是主干道路，还算顺畅，但前面和大路交汇的档口估计不会那么乐观，如果实在走不成，立即退回来下高速，去那里你定，只是不要耽搁”


    “另外，如果有幸存者，附近有丧尸在攻击的不救，超过两个人的不救，老人小孩不救”


    李致的脑子在迅速盘算着，末世的文章和电影看过不少，他不愿意当烂好人，已经过了26岁生日的自己，没害过人，但正义和善良却早已随时间而去，没有承担大任的胆魄和勇武，是的，他也只是一个卑微的生存者，不管末世前还是末世后这一点都没有改变。


    如果把丧尸算上的话，李致已经杀了李致的舍友、一个女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生存面前，丧尸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


    “母猪带罩罩，还特么的一套一套的”，老李只是淡淡的斜了李致一眼，便不再说话，因为世事的艰难他比李致更懂，怜悯大多时候是奢饰品，爷俩消费不起。


    和想象中的一样，在一个主干道的交汇口路被堵死了，绵延数里的各式车辆让老李直接急转弯返回，成千上万的丧尸大军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失去了李致们的踪迹。


    从最近的一个小路口下了高速慢慢的行驶在公路上，老李说：“兔崽子，前面就是太平市，太平市是本省有名的旅游胜地，三面环山，只有这面有开阔地，而这条路可以直通到市区。”


    “太平市？ 竟然是太平市，去年李致还和宿舍的兄弟们来这里玩过，城市不大，但是物价乱涨，遍地宰客，风景说是山清水秀，其实早就水源不足，植被稀少，过两天深秋了肯定更加荒凉，唯一可以称道的是山势险峻，当年打小鬼子的时候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了”李致慢慢的回忆着。


    “嘿嘿，北方的山可不都这个熊样子，工业高速发展几十年，去哪里给你整山清水秀，怎么着爷们，走一趟？”老李满脸无所谓的调侃道。


    “走吧，尽量从城市周边绕行到太平山脚下，天黑前到山上，李致记得那里有一个别墅群，呵呵，老弟陪你住住别墅，估计你这辈子也就捞到这一个机会了”


    “好像你这小屌丝住过似的”


    没有gps导航的时候，老李的背影在李致眼中显得就有那么点高大了，虽然不愿承认，但如果当初遇到的不是老李这个资深司机加活地图，李致估计眼下最好的结局是留在省城当地老鼠，亦或许早变成一堆残躯烂肉了吧。


    这么想着，李致对老李说：“老李，等咱爷俩稍稍安顿了，一定请你喝酒。”


    老李看了看反光镜说：“你的眼神怎么这么恶心？。”


    一条条路，或长或短，或窄或宽，或直或弯，绕来绕去，断断续续撞飞过几百头散布的丧尸，惊掠过无数的追逐嘶吼，下午两点左右，两人终于到达太平山脚下。


    而此时的太平山，巍峨雄踞、险峻怪奇的犹如上古巨兽的脊背，这巨兽懒卧大地，左头、右臀、中脊背，皆成引人入胜的气势，若是几百年前来这里，少不得夸一句“好一座赛黄比岳的太平山”。


    时至近年，太平山却愈显荒凉，孤树矮草，野风四绕，断水不流，鸟兽隐迹，早些年还发生过几次火灾，后来因为各地旅游盛起，太平市不甘寂寞才使日趋恶化的环境得到一定改善。


    正是看到其中的商机，有个地产商通过关系在太平山山腰处的一片开阔地上依山傍水的建起了别墅群，有做宾馆娱乐之用，有做高档居住之用，名气更大之后，一条蜿蜒盘曲的大路也在几年内由山底到山腰开凿铺成，方便了大多的游众，此时却独独把李致除外。


    大老远望着山脚下被成百上千辆汽车堵死的公路以及围绕着的大片丧尸群，老李直接摆出害怕被逼丢儿弃女的表情说：“老弟，要不咱再换一个地方吧，这路虎肯定是过不去了，而且丧尸蝇头攒动乌央乌央的没个边儿，太危险了。”


    “换哪里去？当年防鬼子是个好地方，现如今，防丧尸也是最佳之选，咱爷们合该有个落脚之地了，拾掇拾掇，改明儿小子我还要给你养老呢。”李致嘴上嘻嘻哈哈，态度上却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