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项一行人顺着路走了一个时辰,不过没有再听赫连项瞎指挥,而是寒槿洛凭直觉带着走。
落在后面的赫连项像被抛弃的小狗,焉了吧唧的骑在马上。
五湖城的弟子们毫无怜悯之心,冷眼看着他们的少主一个人孤独的跟在后面。
赫连项撇撇嘴,这个无情冷漠的世界。
“嗯?”细微的声音引起了赫连项的注意,他直起身子聚精会神的侧耳细听那微弱的动静。
是了,刀剑相碰的声音,他没听错。
“槿洛师弟,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斗,不知道是不是乌公子他们。”
寒槿洛扭头,他也听到了声音,但是他对赫连项的猜测表示嗤之以鼻,再信你就有鬼。
想了想,寒槿洛还是决定去看看,不管是不是乌云然他们,这里接近西域,万一是中原和西域的江湖人发生冲突就麻烦了。
“走,过去看看。”
寒槿洛调转马头,向着声源地前行。
“哎,等等我啊!”
赫连项跟上。
“吁!”寒槿洛止住前进的势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打斗的两个人。
乌云然!
寒槿洛松了口气,人还没死就好。
另外一个人是……明德公公?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跟乌云然打起来。
寒槿溪定定的观察了一番两个人的战斗,突然道:“明德公公留手了。”
隔的有些远,寒槿洛没有师弟那么好的眼力,只好遗憾放弃。
“我比较好奇的是,明德公公怎么会参与这件事?”
当年他不是说绝不会为难师尊的弟子吗?
…………等等,乌云然好像不是师尊的弟子……
寒槿洛转头看着寒槿溪,寒槿溪迎上师兄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问题啊!
怎么了?
寒槿洛摇摇头,失策啊!
不过师尊貌似教了一点心法给乌云然,他应该……会用的吧?
见明德公公没打算下死手,寒槿洛也没着急下去,反而在上面看起了热闹。
寒槿溪看见了乌云然的小动作,弯了弯眼睛。
“槿溪,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寒槿洛怀疑自己看错了。
“没有。”
寒槿溪冷漠的回了一句。
“是吗?”寒槿洛摸了摸下巴,槿溪怎么反驳的那么快,emmmm总觉得这不像槿溪的风格。
所以……槿溪确实是笑了吧?
寒槿洛笑了笑,没再刺激槿溪,万一把人惹恼了,他不是倒霉嘛,槿溪下手没轻没重的。
见明德公公和乌云然没有再动手,云水观的观主反而不知说了什么,有几个人从队伍里站了出来。
赫连项见状就要下去,被寒槿洛一把拉住:“再等等。”
赫连项看了寒槿洛一眼,还是退后了几步。
寒槿洛朝寒槿溪点了点头,寒槿溪轻飘飘的靠近那些人。
一来就听到观主说:“乌云然乃巫衣教余孽,巫衣教曾经为祸世间,害死了中原多少武林前辈……”
寒槿溪皱了皱眉,朝高处的寒槿洛和赫连项招了招手。
寒槿洛拍了拍赫连项的肩膀,笑的不怀好意。
“???”
赫连项双手抱胸一脸警惕的望着寒槿洛:“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呀!”寒槿洛满脸无辜,“只是想让赫连师兄说句话而已。”
听到寒槿洛的赫连师兄,赫连项更害怕了。
除了一开始的客气,寒槿洛两兄弟就没叫过他师兄。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不会是想要他背锅吧?
“说什么话?”
赫连项一脸警惕。
寒槿洛笑得更开心了,眨巴着眼睛道:“只是一些问候的话而已。”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那句:“这里好生热闹。咦,云水观的观主也来了吗?”
老者抬头冷笑一声:“怎么,五湖城也要插手了吗?”
赫连项轻踏马背,飘飘然到乌云然和老者中间。
“观主这话是怎么说的,晚辈不过是同槿溪师弟同行而已,无意路过,跟五湖城有什么关系?”
赫连项笑眯眯的,一脸无害。
无意路过?
我信了你的邪!
老者冷冷的看着赫连项,俯视着他道:“既然赫连少主是无意路过,不如留下来一道除魔卫道?”
“观主这话就不对了吧?”
寒槿洛带着寒槿溪下来,冷冷的看着云水观观主。
“赫连城主同师尊乃多年好友,您竟然叫赫连城主的独子除乌云然?”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若是人人的顾虑旧情,那么世间要如何清明?”
云水观观主冷然道:“当年若不是白公子不顾旧情,巫衣教早就入主中原了。”
“观主说的是。”寒槿洛一脸受教拱了拱手,话锋一转说起了陈年旧事:“说起来,晚辈曾听师尊说过一些武林过往,不知观主可有兴趣?”
“此事日后在慢慢讨论,目前还是除魔卫道是正事。”
寒槿洛勾唇,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观主自幼便生活在云水观,不知可曾听说过高义高大侠?”
云水观观主直视着寒槿洛,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高义,是他的生父。
这事只有他和死去的父亲知道,因他自幼待在云水观,别人都以为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寒槿洛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直觉寒槿洛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改变他的一切,但是……
“听过。江湖大侠,仁义之士,可惜在四十八年前牺牲了。”
“真是如此吗?”
寒槿洛的眼神格外意外深长。
“诸位就不觉得奇怪?高义大侠五十年前便是江湖鼎鼎有名的高手,在巫衣教一战中却寸功未立。最奇怪的是,他其实是在巫衣教败亡后自杀身亡的。”
江湖人士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高义大侠明明是武林成名已久的前辈,为何竟寸功未立呢?”
“寒公子突然提高义大侠做什么?”
“高义大侠不是中毒身亡的吗?怎么说是自杀?”
“难道事情另有隐情?”
“莫非……”
观主看了眼闹哄哄的江湖人士,眼神冷冷的扫了一圈,大声喊道:“闭嘴!怎可被人三两句话便影响?”
那些人面面相觑,虽然感觉观主反应有些大,但是鉴于观主往常的威严还是闭了嘴。
寒槿洛笑眯眯的看着,没有开口多说一句,直到云水观观主转过头看着他,寒槿洛这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抬眼望着观主。
“观主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观主冷笑一声,不屑一顾道:“寒衣公子毕竟年少,他说的也不一定对。”
“对,”寒槿洛点头,非常赞同的应和了一声。“不过嘛……有人证哦!”
云水观观主瞳孔一缩,拿着拂尘的手紧了紧。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
想到这儿,观主抬头,眼睛盯着寒槿洛眼里突然雾气弥漫。
寒槿洛一愣,双眼无神起来。
“师兄。”
寒槿溪叫了一声,拔剑便向着观主刺了过去,观主只是轻蔑的看着他,然后挥动拂尘将寒槿溪挥退。
“嘭!”
寒槿溪一下撞在山壁上,然后快速滑下趴在地上。
“咳咳……”
长剑还稳稳的握在手里,寒槿溪想要撑着起来,却只能无力的再次跌下。
师兄……
“槿溪……修剑道之人,决不能放下手中的剑,只有握紧了剑,才能无惧无怖。”
他的剑,还在……
寒槿溪遥遥的看着师兄,眼神恍惚起来。
师尊还说过什么呢?
好像还说过……说过……
“不要害怕敌人的强大,师尊在身后呢!”
师尊……
观主打算杀了寒槿洛,虽然他不想得罪寒衣公子,但是他更不想父亲的往事被翻出来。
甚至,身败名裂。
罢了……既然你自己找死,也怪不得我。
“你等三番五次阻拦,看来是想包庇乌云然。老道无意取你性命,若你执迷不悟,也怪不得老道我。”
赫连项僵住,握紧拳头就要向前。
他是与槿洛师弟一同来的,怎么能看着他们遇险而无动于衷。
赫连家,没有这样的家教。
不过是赴死罢了,他怕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打断了他的想法。
“你这老道,真是不像你父亲。”
轻柔的嗓音随着红衣悄然而至。
“寒衣公子温回风来了?”
“真好看啊,不愧是江湖第一公子……”
来人拍了下寒槿洛的肩膀,寒槿洛眼神回笼,抱拳行礼道:“师尊。”
苏殷点点头,拍拍寒槿洛的肩:“去看看槿溪怎么样。”
“是。”寒槿洛应下,然后快跑到寒槿溪身边。
“槿溪……”
看着寒槿溪凄惨的模样和明显碎了几根的肋骨,寒槿洛眼珠通红,拳头渐渐捏紧。
“师尊,”他高声喊了一声,然后眼眶快速的雾气笼罩,哽咽道:“槿溪受了好重的伤。”
苏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观主,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观主好大的脾气。”
“寒衣公子,在下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苏殷一字一句的重复着,然后轻笑了一声,讽刺道:“堂堂通灵境强者欺负一个区区天境的小孩子,甚至欲下杀手,也是不得已吗?这是哪里的不得已?”
“寒衣公子……”
“还是说,孽徒戳到观主的痛处了?”苏殷打断他,毫不客气的把那层遮羞布扯开。
观主脸色难看起来:“寒衣公子!请慎言。”
“慎言?慎言什么?”苏殷可不知道什么叫威胁,更不会受别人的威胁,谁让他不高兴了,他就绝不会让别人高兴。
“是慎言高义乃观主的生父,还是慎言高义乃巫衣教教徒?”
观主在苏殷开口时就知道无力回天,苍白着脸身子摇摇欲坠。
旁观者可不会在意他的感受,他们都被这个劲爆的消息震惊了。
云水观观主竟然是高义的儿子?
高义竟然是巫衣教的人?怪不得巫衣教进攻中原他寸功未立,原来他本身就是巫衣教的人,自然不会对巫衣教出手。
说不准,当年死去的前辈中还有人是被他下的手。
观主说的冠冕堂皇,结果他自己竟然是巫衣教教徒的后人。
哼,装的可真像。
“我不是。”
这时他的解释苍白无力,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解释,也没有人在乎。
事情的真假他们不想去探究,反正寒衣公子总不会骗他们,他们只在乎这个消息是不是够做谈资。
苏殷没有丝毫同情心,谁让这个人伤害了他从小养大的徒弟呢?
“华前辈。”这一边,寒槿洛将师弟小心扶起来,一个身影走过来。
修罗段言点了点头,怜惜摸了摸昏迷过去的寒槿溪,掏出一个瓶子道:“快把药给槿溪喂下,晚了当心拉下病根。”
“恩。”寒槿洛恭谨的接住瓶子,倒出两粒药丸喂到槿溪嘴里。
“多谢华前辈。”
修罗段言摇摇头,柔声道:“说什么谢,你和槿溪我是从小看到大的,怎么忍心你们受伤。况且,槿溪受伤,你们师尊不知如何伤心难过。”
“槿洛不该如此鲁莽的。”寒槿洛内心充满了内疚,咬着嘴唇低下脑袋。
若不是他鲁莽,槿溪也不会受伤。
“不怪你。”修罗段言揉了揉寒槿洛的脑袋,轻轻的道:“你也是想要保护乌云然,这没错。”
“可是……”
“别可是了,把槿溪送到马车上去,接下来的事,有你们师尊和我。”
“嗯。”寒槿洛点点头,一个公主抱抱起槿溪进了苏殷的马车。
修罗段言见他们钻进马车,这才慢悠悠的走到苏殷身旁。
看到云水观观主摇摇欲坠的身子,修罗段言冷冷的笑了一声,低声对苏殷道:“如何?”
若是语言无法解决,咱们就采取暴力措施,反正也没人打得过他。
苏殷道:“你注意那几个藏头露尾的就好,这个老头儿,”冷笑一声,“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好。”
“温回风,你别信口开河。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放走乌云然吗?哼,做梦!”
观主调整了呼吸,尽量去忽视身后的窃窃私语,痛恨的看着苏殷。
苏殷停下交谈,勾起嘴角道:“在下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但是,这个人,在下却是非要保下不可的……”
金戈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