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师和章先生慢用,在下就不打扰了。”
看着两个人明显谈话兴致不高,周子琰也知趣的提出离开。
“再会。”
苏殷点点头。
这件事过了几天,周子琰带了个人来拜访苏殷,当然也是在章家找到的苏殷。
“童大师,真是抱歉打扰您。”
周子琰一脸的歉意,他其实也不愿意来打扰童大师,但是这个是他公司的长期客户而且关系也不错。
再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他还是想找个机会再见一见童大师。
所以他还是带着人来了。
周子琰身后的中年男人忙站出来胖胖的身体微微弯着,手里拎着各色礼盒。
苏殷看了一眼,一伸手道:“请坐。”
章家的管家上前接过男人手里的礼物,胖和尚客气的递给管家,然后搓搓手坐在苏殷对面。
周子琰见章家主一动不动的坐在童大师身边,愣了愣在胖子身边坐下。
四个人面对面坐着,苏殷淡定的喝着茶,修罗段言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胖子在大腿上搓了搓手上的汗,眼神不由自主的转到周子琰身上。
周子琰坐直身体,正打算开口管家亲自端了茶过来。
“谢谢。”
周子琰微笑点头,想了想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开口道:“童大师,您……”
苏殷放下茶杯望着胖子道:“不介意的话,能写个字吗?”
管家转身去拿纸笔放在茶几上,胖子一愣提笔半天写下一个云字。
他儿子叫孙云,从小虽然调皮捣蛋让他操碎了心,可是他儿子还是他的骄傲,是他努力的动力。
他白手起家,曾经生活不算多好,妻子也跟他离婚了,留下儿子跟他生活。
要不是为了年幼儿子,他可能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但是如今多大的成就都没用了,他的儿子有一天突然陷入昏迷,怎么也查不出原因,一晃就过了六天。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又听说京城的几位大师很出名,说不定可以救醒他儿子。
可是他怕识人不淑害了反倒他儿子,于是找到了前段时间女儿突然发疯又突然好了的周总帮他牵线。
苏殷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端端正正的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写出来的字,不过这样的人心性也差不了。
“孙先生不必担心,令郎今夜就能醒。”
“为何?”
听到童大师这么说胖子心中一喜,随即又止不住疑惑。
童大师怎么看了一眼他写的字就一口断定他儿子今晚能醒。
他不是不相信童大师,他只是好奇童大师是怎么知道的。
苏殷指着纸上的字道:“云,山川气也。从雨,云象云回转形。雨散云开,拨云见日,不正是吉兆吗?”
胖子愣愣的,他大概是听懂了童大师的话,但是又不是太懂。
苏殷不再多解释,站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缓缓道:“回去吧,守在你儿子身边,他今夜就会回去的。”
胖子还想说什么,周子琰扯了扯他的衣袖,胖子只好应下,一个人去了医院。
等人走了修罗段言一把抱住苏殷,将脑袋搁在苏殷肩膀上委屈巴巴的道:“阿殷,你又要出去吗?”
苏殷揉了揉修罗段言的大脑袋,失笑道:“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现在不出去。”
“好,现在不出去,晚上出去。”
“那你也不能去楼上,只能在这儿陪我。”
“……”苏殷真想给一巴掌。
得寸进尺!
“好,不去。”苏殷觉得自己的脾气是不是变好了?
但是……看到修罗这么可怜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软。
……
……
八点过后夜色降临,苏殷一个人来到一个路口。
“朝云路。”
这时候来来往往的车还是比较多,但是行人一个都没有。
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商业广场,也没有任何消费场所,没有人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种时候路口站着个人就很诡异了。
苏殷看着那个满脸迷茫的灵魂体,顿了顿走过去低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家去,你父亲很担心你。”
“家……家……”青年一遍遍重复这个字,转来转去也找不到方向。
“家……家在哪里……家不是在这儿吗?”
青年呆呆傻傻的,灵魂体明明灭灭,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苏殷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这个路口,然后看着青年的身后。
这里……确实是他们原本的家。
妻子离开后,父子二人曾经在这里居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是父亲陪伴儿子最长的一段时间。
后来这里拆迁,父子二人离开了这里,父亲也靠着拆迁款得到了第一笔启动资金做起了生意。
但是生意哪里有那么好做,父亲忙着应酬,忙着工作,忙着陪客户,可是独独没有时间陪伴他的儿子。
儿子一天又一天坐在空旷的房子里等着父亲,可是父亲总是很晚才回来,甚至直接不会来。
于是儿子学会了打架,学会了喝酒,学会了闹事闯祸,他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父亲的关注。
可是他终究是没有得到父亲过多的关注,哪怕是责骂都没有。
父亲还是忙,还是早出晚归,还是把他独自留在那个冷冰冰的大房子里。
后来有一天他打架昏迷了过去,再之后就跟着心里的指引到了这个地方。
他和父亲经常会经过这里,父亲会让他骑在父亲脖子上穿过马路,会给他买冰淇淋一边舔一边拉着他的手过马路。
后来他常常在这里徘徊,却再也不找不到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那个大房子不是他的家,这里才是他的家。
青年灵魂离开躯体后浑浑噩噩的,但是依然坚定的来到了这里,这里没有荫蔽的环境,太阳灼烧他的灵魂。
真的很疼,很疼,可是他不愿意离开。
他依然坚信,他只要一直等在这里,父亲就会来找他,他们父子俩还会像以前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用在乎有没有钱,只要在一起就是快乐的。
苏殷看着青年几乎要崩溃的灵魂体,明明灵魂才离开身体六天,灵魂却接近崩溃的边缘,比离体七天的灵魂更不堪。
苏殷头疼的拉住青年的手轻声细语的道:“这里不是你的家,有你父亲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爸爸……”
青年抬起头,往前走了一步,苏殷大喜同时松了口气。
束缚住他灵魂的执念松动了就好,不然他也没办法把青年送回去。
虽然从他父亲的字里看出来他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事情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哪怕是一句话说错了,也会导致事情的结果发生改变。
现在执念松动,他也能松口气把人送回去。
“走吧,我带你回家。”
……
……
胖子离开章家就立马辞别周子琰赶到了医院守着儿子。
儿子昏迷这几天,他公司也不管了,生意也不谈了,整夜整夜的守在儿子床边,期望儿子能睁开眼叫他一声“爸爸。”
自从儿子昏迷之后,他也明白了,就算他赚再多的钱,儿子一旦离他而去他就什么也不剩了。
为了赚钱忽视家人,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决定。
胖子拉住儿子的手失声痛哭,儿子就是他的命啊!只要儿子能醒,他愿意付出一切。
病房外,苏殷拉着青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青年突然激动起来,挣脱苏殷的手来到胖子身边,缓缓蹲下身一眨不眨的望着痛苦的父亲,像小时候那样扑进父亲怀里。
“爸爸……我回来了。”
青年的灵魂发出白光,一点点的落入病床上的青年体内,脸上仍然带着仿佛孩子一般开心的笑。
苏殷看着父子二人,耸了耸肩转身离去。
病床上的青年动了动手指,不过哭的正伤心的胖子并没有发现。
病床上的青年睁开眼,看着老父亲的眼泪,笑着推了推父亲道:“爸,你再这么压着我,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胖子身体一僵,飞快的抬起头惊愕的看着笑眯眯的儿子,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想到这里胖子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嗷!好疼!”
床上的青年噗嗤一声笑出来:“爸,我回来了,不是做梦。”
胖子这才高兴起来,转来转去不知所措的问道:“儿子你饿不饿,爸给你买吃的去。”
“嗯,我想吃小混沌。”青年笑眯眯的,仿佛刚才说回来了的人不是他一般。
胖子咧着嘴高高兴兴的出门了,拉上门的那一刻,胖子放开了紧咬着的牙让眼泪汹涌澎湃的流。
他其实注意到了儿子说的那句“回来了”,可是他不敢问,甚至不敢去多想。
只要想到儿子可能会离开他,他就忍不住惶恐。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第二天青年在一堆白大褂惊奇的目光下办了出院手续,他父亲全程在办这件事。
青年始终笑眯眯的,胖子说什么他都回一句“好。”
其实他本来的本性就是这样,只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才装作花花公子。
胖子一件一件帮儿子整理好衣服,然后兴致勃勃的道:“咱们该去向童大师和你周叔道个谢,多亏了你周叔愿意牵线,也多亏了童大师的帮忙。”
“好。”青年点头,这本就是应当的,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胖子见儿子同意,立即风风火火的去准备了大包小包带着儿子就去拜访苏殷。
“多谢童大师出手,小小心意,请收下。”
苏殷点点头,然后道:“不用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还是要谢谢大师的帮忙。”
胖子看了眼儿子,然后满足的笑起来。
孙云站起来深深的弯了个腰,诚挚的给苏殷道谢:“多谢您。”
多谢您带我回家,多谢您告诉我有父亲在的地方才是家,多谢您让我没有带着遗憾离去,也多谢您救了我父亲。
苏殷抬头轻笑一声道:“你们的谢我收下了。”
孙云微笑的看着苏殷,然后道:“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吃个饭,表达我们的谢意?”
旁边的修罗段言一听,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孙云仿佛没看见章家主的臭脸,继续看着苏殷。
苏殷一把拦住要暴起的修罗,笑眯眯的拒绝道:“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
孙云不死心,看了眼虎视眈眈望着他的修罗段言:“童大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儿谢谢您吗?不管怎么说,都是您救了我的命。”
哎呀你个臭不要脸,居然还敢以退为进?
修罗段言又忍不住要撸袖子了,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臭小子太烦人了,粘上就扯不掉了。
苏殷一脸黑线拉住修罗段言的袖子,警告的瞪了一眼修罗段言,然后转头再次严厉拒绝:“不必。”
“这样……”孙云黯然神伤的低下脑袋,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您不方便就算了,打扰您了。”
那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的修罗段言火起,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臭小子想勾搭他家阿殷,当初他想勾搭阿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样儿一样儿的。
修罗段言忽视了自己当初的不要脸行经,怒视着孙云。
孙云跟修罗段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委屈的移开视线道:“不打扰您了。”
苏殷瞪了眼修罗段言,微笑道:“我就不送你们了,再见。”
修罗段言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脸更黑了。
等父子俩走了以后,修罗段言抱住苏殷的腰死活也不放。
“阿殷是不是要移情别恋了?”
苏殷一头的黑线,忍着脾气道:“想什么呢?快放开,我累了。”
“不放!”修罗段言抱的更紧,一副不哄哄我我就烦死你的欠揍样儿。
苏殷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给了修罗段言后脑勺一巴掌。
“能不能不那么幼稚啊你,多大了你?”
修罗段言放开苏殷,捂着一点也不疼后脑勺幽怨万分的望着苏殷咕囔道:“你居然打我,为了一个野男人打我,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宝宝了……”
苏殷翻了个白眼,拎着修罗段言的衣领将人提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