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大清早出门,直到下午三点钟才离开河边回家。
说是七八床被套床单,其实是十套,连她自己和金牛、汪铁根换下来的。
是她想当然了,以为客人用的床单被套只睡了两三个晚上,也不算太脏,简单过一遍肥皂,捶捶洗洗很快就能干完,想着是挺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不容易。
要不是罗丽花和包冬梅帮忙漂洗,她自己一个人可能要干到傍晚五、六点钟才回得来。
诶,好想念大容量大波轮全自动洗衣机啊。
挑着担子回到自家院门口,发现有四五个人围在那里,还有个老太太搬了个枯树桩坐着,就对着她家门口,孟桃仔细一瞧,嚯,这不是孟金贵、孟金刚嘛?这俩货怎么来了?
坐在树桩上的老太太竟是耿柳菊,另外还有两个姑娘,孟桃不认识。
双方互相瞪眼看着,那边大概是想等孟桃先喊人,孟桃偏不开口,她挑着重担呢,这些人不喜欢她,她也讨厌他们,才懒得搭理。
院门却关着,门里传出小旺财的叫声,它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知道主人回来了,撒娇般呜呜地用脑袋蹭了蹭门,然后没声了,大概是去喊人来开门。
孟桃今天早上出门不带小旺财,是因为那天田老六混进家里,被恶心到了,所以把小旺财留在家看门,有人来一律拦住,金牛让进就放行,不让进那就对不住了,别看小旺财还小,凶起来不好惹。
耿柳菊几个,估计是金牛不让进,还直接把门都给关了。
很快,汪铁根开门,跟着小旺财走出来,伸手就要接孟桃的担子,孟桃觉得担子太重,怕他接不住没让,自己挑着进了门。
身后孟金贵、孟金刚赶紧扶着耿柳菊想跟进来,小旺财冲过去尖叫、撕咬,汪铁根拦住他们:“金牛哥说过了,你们不能进,咋就不听话呢?”
孟金贵喊着:“三娃!三娃你出来!奶把你从小养大,你就这样对待奶?你的良心呢?”
有个姑娘也跟着喊:“三娃哥,要是没有奶,你就没有今天,你可不能做白眼儿狼啊!”
耿柳菊大声哭嚎:“苍天哪,快来看看,这无情无义的白眼儿狼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他,如今我七十多岁的人,又病又老,他不养我不管我,还把我关在门外……天雷咋不劈死他呢啊?!”
孟桃:“……”
就知道这老太婆跑到这里来,肯定没好事。
她跟金牛哪是亲祖孙?根本就是冤家对头,世上恐怕除了她耿柳菊,没有哪位奶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亲孙子于死地。
金牛转着轮椅从屋里出来,眼睛泛红,脸上还有泪痕,神情悲凉,估计是刚才就被耿柳菊骂哭过了。
看见孟桃把担子放在柿子树下,金牛嗓音沙哑说:“太重了,妹子以后别挑这么重。”
孟桃哦了一声,问道:“他们来多久了?”
金牛答:“来得有一会了。她是我奶,养大了我,可这院屋是爷留给你的,你不在家不发话,我就不能让进门。我知道她,她进来了一准没好事,指不定还会赖着不走了,这不行!我现在自己都得靠你,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等我以后自己有能力了,另造屋,她什么时候来都行。”
孟桃点头:“你做得对,就应该这样,要学会拒绝,自己拿定主意。”
孟桃叫汪铁柱过来,帮忙搭竹竿,把床单被套晾起来,她自己推了金牛的轮椅,走到院门口去面对耿柳菊和孟金贵等人。
耿柳菊让两个孙子扶着,立刻抻直了脖子,瞪起三角眼怒视孟桃,一副迎战的姿态。
孟桃哼声,她现在累着呢,可没力气干架。
不过今天居然没有人来她家围观吃瓜,倒是难得。
哦,想起来了,于婶在河边说过,这两天公社搭戏台,有县文艺队下乡表演节目,村里男女老幼很多人都赶去瞧看,这会儿还没回来。
孟金贵对孟桃说:“桃花,奶七十多岁了,你们不能不孝敬她。”
孟桃:“是你奶,又不是我奶,我凭什么孝敬她?”
孟金贵:“你……”
耿柳菊气得哆嗦。
刚才喊三娃哥不要做白眼狼的姑娘冲上来:“她可是三娃哥的亲奶!既然三娃哥到临水村来,三娃哥在哪,奶就应该在哪!她老人家走这么远路,你们得让她进屋歇歇脚、烤火、喝口茶水。”
“她进屋,要不要请你也一起进来?”
“当然要!”
“可我又不认识你是谁?”
白眼狼姑娘:“我……”
金牛开口:“她叫满枝,另一个叫满香,都是金刚的亲妹。”
满香挤上来,撒娇地喊道:“三娃哥,我也是你亲妹妹!”
“你们以前可从不认我是哥,开学我帮你们背粮背褥子到学校,你们让我不要乱说话,又告诉旁边同学:我只是村里赶牛车的。”金牛说道。
孟桃:“那正好,我们也不认识她俩,她们连赶牛车的都不是,陌生人,就不用搭理了。”
满枝、满香:“……”表情尴尬懊恼。
孟金刚不装隐形人了,咳嗽两声:“那个,桃花呀,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以后要互相帮助的,就不要这样生分了好不好?奶这么大年纪还赶过来看她的亲孙子,先让奶进屋,外边冷!”
孟桃说道:“我跟你们可不是兄弟姐妹,不要乱拉关系啊。我也不知道你和孟金贵是不是你奶的亲孙子,但孟金牛现在跟耿柳菊没半点关系了,他只是我爷爷奶奶的亲孙子!这院子是我爷爷建造的,耿柳菊不能进,因为她不配!”
“……”
耿柳菊气得眼珠子暴突,指着孟桃骂:“你个短命灾星,想抢我孙子?门都没有!”
孟金刚忙劝告:“奶,奶!你别忘记了,我们今天可不是来吵架的,我们是来……”
耿柳菊气急败坏,上头了,哪里还去管来时怎么商量好的,她本就是个强势任性的老太太,只有她欺压别人,没有让别人欺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