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书文打开了话匣子，就说开了，“从去哪网离职后，我每天都会投递几十份简历，一天至少会跑两三场的面试。妈妈打来电话，我还不敢跟她说，只能说工作很顺利，手里的钱都够。”


    周不器点了点头，“你这个情况的确比较特殊。”


    他其实知道，外包人员和正式人员的整体水平会有很大的差距，大部分的外包人员，要么是年纪比较大了，要么是学历很差，导致自身的“潜力”很低。


    所以对互联网大厂来说，就不喜欢招这一类的人。


    反正都是招人，为什么不招潜力股？


    公司提供了机会、培养了人才，当然是培养更优秀的好苗子，才更符合公司的长期价值。


    向书文的学历没问题，南开大学是顶级名校。


    差就差在她在校招进入去哪网以后，干了半年就辞职了。


    这会被hr打上“职场性格差”、“不稳定”的标签，哪怕你很优秀、水平很高，也没有hr会冒这种风险。


    外包公司就不一样了。


    外包公司都不太正规，很多甚至连劳动合同都没有，只在乎短期利益、而不在意长期价值。只要你有用，就可以入职。入职了以后，一旦发现你不合适，可以果断的给你辞退掉，也不会有任何的补偿。


    以至于外包公司已经成了“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除非万不得已，实在找不到工作了，否则没人会去外包公司。


    向书文道：“找工作找了将近一个月，我手里的钱都快花没了，我就决定加入钟鸣科技这家外包公司了。工资降了3k，还没有了房补、餐食的福利。加入了外包公司后，我觉得我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周不器道：“在首都生活，每个月七千块钱的工资，很难攒下钱吧？”


    “钱是一方面。”向书文咬咬嘴唇，眼睛就有些发红，“其实最主要的是心理因素，我是个外包人员了。不管是以前的同事、同学，感觉在平时沟通的时候，都会在不经意间形成巨大的压力。他们都是大厂里的正式员工，我只是一个外包员工。”


    周不器感同身受。


    她是南开大学毕业的啊！


    可以说是天之骄子！


    结果毕业后进入了社会，只因为一些互联网上的有毒职场论调的影响，造成了一些误判，很快就“高开低走”沦落为了外包人员，这种身份上的落差，以及跟平辈间的对比……很容易在心理上造成巨大的压力。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位。


    如果是一个普通院校毕业的学生，能加入到外包公司并外派到紫微星工作，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就会挺高兴，因为他们身边的人都差不多，甚至还会觉得能成为紫微星的外包员工还挺骄傲的；


    一个南开大学的高材生就不一样了，定位本来就应该是互联网大厂。身边的人都是大厂里的正式职工，自己却是外包人员，就很容易在内心里形成强烈的对比，然后形成自卑感。


    向书文自嘲的说：“有时候，我会虚荣心作祟，以前的同学问起来，我就说我在紫微星工作，大家还都挺羡慕的。有一次，我有一个同学跟我打电话诉苦，她在京东当产品经理，工作压力可大了，每天都要加班，我还要去安慰她。她说‘为了钱，忍着吧！’我就觉得很悲伤，感觉她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不器表扬道：“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豁达的心态，只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可能已经超过大部分的同龄人了。”


    向书文抿抿嘴，挺开心，受到了大老板的称赞，轻笑着说：“一开始我觉得，外包的工作内容普遍零散、机械化，哪怕是在大厂，多年也难有成长。不过我们公司好像有制度，一些对事业发展有追求的外包员工，在这个身份下仍然会有改变处境的可能。”


    周不器眉梢一挑，“转正？”


    向书文重重的点头，“嗯呢，转正！我现在努力工作，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转正！”


    周不器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李俊给他看的东西。


    就有些不太确信了。


    也不知道hr那边是怎么跟外包员工沟通的，到底是否真的会为外包员工提供转正的机会，还是这只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饼”。


    向书文接着说：“来紫微星的前三个月，我讲话都会小心翼翼的。使用微书联系正式员工的时候，我都会关注对方的职级。有一次一个同事让我去联系一个人，我发现他是p8，我就吓了一跳，我就问‘我能跟他说话吗’？现在想起来，真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后来我总结了，外包的工作的确治好了我的年轻气盛，却也让我战战兢兢，让我缺失了很多年轻人应该有的冲劲和勇气，这很不好。”


    周不器被她说的竟有些感动。


    会总结、能反思。


    一次外包的经历，还真是让她有了巨大的成长。


    周不器却不会给她什么承诺，“你申请过转正吗？”


    向书文犹豫了一下，实实在在的说：“我的绩效很好，比很多正式员工都好，我鼓起勇气申请过一次，跟+1和+2都谈了，可是他们没什么行动。另一个业务线的+2是我的学长，他也是南开的。我的计划是等这个季度的绩效做出来之后，去找他帮忙，看看能不能跨过去。”


    周不器笑道：“张一明也是南开的啊，也是你的学长！”


    向书文就抿嘴一乐，“嗯呢，公司里有好多学长。”


    周不器就拿出了手机，笑着说：“张一明今天结婚啊，我刚参加了他的婚礼回来。来，你说一句话祝贺的话，给他发过去。”


    “啊？”


    向书文接过了大老板的手机，有些错愕。


    周不器道：“你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祝贺他新婚快乐。再说下你是外包员工，需要他的帮助。他一高兴，以后在工作上肯定会照顾你。”


    向书文怔怔看他，“这行吗？”


    周不器笑道：“行，给他发语音留言吧！他肯定能看到！”


    向书文有点眼眶湿润，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出校门心高气傲的大学生了，她对人情往来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


    这哪里是请张一明学长帮忙？


    分明就是周大老板在帮忙！


    用他的微信账号，给一明学长发语音留言……这本来就是暗示！


    向书文想拒绝，想装出一副坚守原则的样子，想凭本事转正，而不是走大老板或者一明学长的关系。可她太想摆脱外包的这个身份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一明学长，您好，我是南开大学13届计算机学院毕业的向书文，我目前在紫微星朋友网pc线做前端。我在努力工作，想尽快的争取转正。听周总说今天您结婚，我在这里祝你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