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对周大老板有点盲目信任，认为他可以搞定一切。


    的确，他是说得上话。


    以他现如今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他完全可以去跟当局沟通，保住秘密圈，或者减缓对微博、头条等产品的整改力度，为这类社交平台上保留一定的严肃讨论的空间。


    可这终究只是暂时的。


    互联网产品已经全面的大众化了，跟当初不一样了，这就注定会让互联网媒体越来越趋向于电视媒体，要么歌舞升平，要么娱乐至死。


    付红亮道：“我关注到一个现象，其实就不太理解。有很多国内的合法出版物，杂志、书籍、报刊之类，有很多微博的帖子，只是引用了这上面的一些句子，就会受到限制。”


    周不器道：“因为影响力不同，内容在于传播的影响力。在国内，绝大多数人不看纸质书，一年看书超过5本的不会超过10%。所以，出版出来的书籍，传播性不足。因为传播性不足，所以你能看到很多针砭时弊、参与一些严肃话题讨论的书。这些书，本来就是面向那10%的读书群体中的10%的更少数精英。有些东西，不是不允许传播，是不能大规模传播。”


    这个话题，老一些的高管有印象，很多年前周大老板就说过。


    郭鹏飞印象很深，点了点头，“前些年的互联网，也是这样的逻辑。互联网的普及度不高，绝大多数人没有上网条件，真正的网虫大部分都是白领、公务员和大学生。因为传播度不够，所以内容就很宽泛，讨论的空间就很大。可现在不一样了，全国的网民达到10亿人了，互联网媒体的传播度已经赶上电视台了。”


    周不器道：“要培养最优秀的科学家，要培养最好的学者最顶级的企业家，所以一定需要有深度有思考的媒体传播。不过，这终究是个小群体。对更广大的群体来说，要控制。”


    贺阳道：“说白了，还是区别对待。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要想富……可不是先修路，是先学习，先提高认知水平。我们做生意都会知道这个道理，从思想朴素的人身上赚钱，要远比从聪明人身上赚钱更容易。”


    周不器道：“其实就是要进行受众的分割，一个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在课堂里讲一些东西，这当然是可以的，这面向的是大学生、博士生，这是培养优秀人才的必然之路。可是，如果把这类东西进行公开课了，那肯定就不行了。”


    说到这点，他马上就想起了美国那边正在进行的一笔收购案，周不器接着说：“正好，紫微星国际要在美国收购一个在线教育网站叫coursera，跟国内的清华、北大都有合作，把一些教授和名师上课的视频都传上去了。从这其实就能看出来，上传的课程是由校方审核过的，有些课程可以上传到网络上，可以全世界的学生都去观看。有些课程，就只能是小课堂里讲一讲，不适宜公开。不仅是国内，国外的那些大学课程也一样。”


    就比如谷歌的前ceo施密特，在大学的小圈子里讨论，指导年轻的大学生们做硅谷创业。


    他就说了大实话。


    比如他说硅谷创业有一个核心法则，就是打破规则。


    打破规则之后，要是你失败了，反正也没掀起风浪，没人会在乎你；要是你创业成功了，很多打破的规则涉嫌违法了，那也没关系，多花点钱多请一些大律师就行了，实在不行就赔钱呗，都创业成功了，还在乎那点赔款？


    可以说是毫无道德性可言。


    却是实实在在的互联网创业的底层逻辑。


    可是没想到，这个讨论被学生们现场直播出去了，一下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本来施密特说的都是大实话，一句也没说错，却也要站出来面向公众道歉。


    国内外都差不多。


    有些内容，不是不能传播，是只能在小圈子里传播，你不能破圈传播到大众层面中去。


    贺阳道：“的确是这个道理，互联网发展了这么多年，已经从一开始的个别、小众、小圈子、个别群体，发展到了覆盖全国了，覆盖面已经跟电视台一样了，影响力甚至比电视台还大了。同样的内容，当年的互联网里可以传播，以后就不行了。我们本来就有很严格的内容审核，现在互联网又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严格监管是必然的大趋势。”


    周不器道：“所以说啊，挣扎也没用，这是大趋势。就算我短期内能顶住压力，可是明年呢？两年后、三年后呢？有些事情，该认就得认，该接受就得接受。拉里·佩奇不也得乖乖配合，要请内容审核员去监管推特上的内容了嘛。”


    说起这个，他马上就想起了马斯克。


    心中一下就愧疚起来了。


    哎呀！


    把这哥们给忘了！


    前世，马斯克收购了推特，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对推特上审核后的内容忍无可忍了，他受够了白左极左的那一套言论，可是中立偏右的言论都被硅谷的内容审核员们给禁止或者限制了。


    这真是太疯狂了。


    疯狂到了让他的儿子都受到了“觉醒主义”的影响，变性为女儿了，还跟他这个亿万富豪的亲爹决裂了，认为资本家的财富都是剥削穷苦人而来的，他爹不是个好东西。


    马斯克痛哭流涕，就不惜代价的买下了推特。


    买下了推特后，就跟复仇似的，直接裁掉了推特将近80%的员工，也彻底放开了推特上的言论监管，不仅是政治观点不限制了，甚至连大批量的成人内容都不限制了。


    敢在硅谷“顶风作案”的，也就是马斯克了。


    他甚至把特斯拉的总部从民主党大本营的加州搬到了倾向于共和党的德州，还想把推特也搬过去……


    可现在不行了。


    这一世在周不器的干预下，他把推特卖给谷歌了！


    马斯克想从谷歌手里买走推特，这是不可能的。


    真不知道以后他的儿子“死掉”之后，他会采取怎样的复仇方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也就没什么异议了。


    郭丹笑着说：“我有很多朋友都在电视台工作，制片人、编导、记者什么的都有。他们其实也有这样的困扰，我认识一个制片人，平常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总说起这类事，说他有很多同事也都愤愤不平，他们千辛万苦、全国各地到处跑做出来的节目，结果在即将上线的时候被毙掉了，都很痛苦。那些媒体人都是受正统教育出身的，都有一种传播信息和保护公众知情权的道义在，没人愿意天天的歌功颂德。”


    孟厚坤也想到了一个点，“对，我也认识电视的一个编导，他就跟我说过，那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们可能也都会有注意点，就是电视里看着看着，会突然冒出来一些美国发生的事情，什么幼儿园枪击了、流浪汉抢劫了、殡仪馆偷藏尸体了……很多时候，你就会觉得很突兀，很莫名其妙。前后内容根本就不协调，根本不符合电视流的规律。”


    郭丹指了指他，“嗯，我知道。”


    可是别人不知道啥意思，就都去问。


    孟厚坤笑着说：“国内不让报道，就只能报道美国呗。就像微博要招审核员，你就可以采取另一种方式来报道。就说推特正在招聘大量的内容审核员，美国人以后在互联网的发言空间将会大幅度受限，然后就可以把美国狠狠的批判一通。人家电视台里的都是高材生，媒体行业里的精英都在那边呢，有的是办法。看懂的心照不宣，看不懂的鼓掌称快。”


    周不器笑哈哈，“少来这一套！”


    会议的气氛很融洽。


    周大老板已经很久没有在紫微星主持这样的高管会议了，这感觉就很舒服，比在紫微星国际那边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