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徐百卉在乎的不是这些，“黎台长被调走了，对很多人来说都挺遗憾的，因为他的确是国内电视业里少有的实干家。他在任的那些年里，东方台的收入翻了6倍。结果在最高峰的时候失去了所有。”


    “最高峰？”周不器听出了他的意思，“他离开后，东方台就走下坡路了？”


    徐百卉道：“对啊，多明显的下坡路。本来东方台的海派清口，还有达人秀，都是国内电视业标志性的节目。他离开后，就都不行了。不过，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周不器失笑道：“给你机会了？”


    “对。”徐百卉轻轻颔首，“要是黎台长还在，东方台的内容能力还挺强，而且更喜欢跟本土的制作方合作。现在东方台业绩下滑了，也就不管那么多了，把业绩提上去才是最重要的。要不是这样，咱们的《欢乐喜剧人》可能就要跟江浙台合作了。”


    “嗯，有了市场化合作，总归能找到解决方案。”


    周不器其实早就知道，这也算是有了一个自我安慰。


    把外包员工改为了正式员工，表面上看，老板减少了对员工的剥削，导致企业的利润降低。可实际上，员工的工资才几个钱啊，对大公司来说甚至可以忽略，那根本不是主要原因。


    外包用工的好处，是对人性中“不确定性”的利用。


    不确定性越强，越恐慌，就越能激发出人类的生存本能，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一旦稳定了，甚至获得了编制变成了铁饭碗，就会“好逸恶劳”，就会体系僵化，出现很多大公司病。这种确定性的局面给公司带来的损失，要远远大于把外包员工变为正式员工的薪酬福利的上涨。


    周不器不会瞻前顾后，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坚定执行。


    紫微星已经在行动了，一边把现有的外包员工逐步的转为正式员工，一边在外包市场里招聘正式员工。


    这效果是空前的。


    顿时就引来了行业的震动，让许许多多的求职者欣喜若狂。


    一个员工，他在百度、阿里、华为、中兴、企鹅之类的大公司工作，只能是外包的身份，加入了紫微星，却可以是正式员工的身份，这是多大的吸引力？


    哪怕紫微星开出的薪资比有所降低，那也一定要选正式员工啊！


    这是一种身份上的社会认同。


    都是职场白领，工作的尊严很重要，没人愿意挂着一个“临时工”的身份。


    徐百卉笑着说：“对了，电影《长城》的剧本，初版已经出来了，已经传到了我这里，就按照你的大体思路写的，你要不要看看？”


    “你发我邮箱里吧，等我休假后再看。”周不器伸了个懒腰，“我一会儿要去部委里呢。”


    “部委？”徐百卉眨巴着眼睛，“工作上的事吗？”


    周不器“嗯”了一声，“关于互联网安全的事情，去年美国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斯诺登事件，你知道吧？”


    徐百卉道：“斯诺登事件，有什么棱镜计划还是什么的。”


    周不器点了点头，“对，主要就是美国利用自身在互联网行业里的一些技术便利，在侦听和窃取一些互联网上的信息。不仅是对公司的，还有对国家的计划。这事臭名昭著，引起了全球各国的愤慨。”


    徐百卉就美眸睁大，“这种事情，你能参与？”


    周不器道：“参与是没法参与，但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毕竟互联网跟硅谷相关。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硅谷的公司也都很反抗，跟其他国家站在一起都在反对呢。”


    “然后呢？”徐百卉就很好奇，“美国会怎么办？”


    周不器笑着说：“我这次去部委里，主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参与，最多就是把硅谷现在对这件事的一些前沿信息做个简单的说明。美国那边会退缩，会放弃一部分的互联网权力。”


    互联网是美国人建立起来的，这本来是源自美军的一套系统。


    开放出来给民用，又有了全球通信公司和互联网公司的推动，在那套军用系统的基础上进行不断地扩充，就发展成了现如今遍布全球的互联网。可是，地基还是属于美国的。????这自然就存在着一些便利条件。


    徐百卉却不太明白，“互联网权力？这是什么意思？”


    周不器道：“现在的互联网，就好像是摩天大楼，可以上不封顶的无限扩建。这栋摩天大楼的地基，是美国人建立的，最早来自美国军方的一套系统。既然是军方的系统，你就应该明白，一定会存在着一些安全隐患。就比如地基的下面，是不是秘密打通了几个地道，可以偷偷的潜入到大楼里搞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这样啊！”徐百卉恍然大悟，“那不是很危险？不是都在美国的控制下？”


    周不器点了点头，“现代社会，本来就是信誉的社会。这就跟美元一样，全世界各国都把美元作为主要的外汇储备，全球的富豪也都尽可能的把资产变化成美元来保值保安全。要是美元没信誉了，就一夜之间变废纸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个平衡。”


    徐百卉沉吟着说：“美国天天利用金融工具，利用调节美元的通胀来收割全球财富，可全世界的国家、公司和私人仍然愿意使用美元资产，是因为相比于美元所带来的那点贬值和风险，大家更相信美元的信誉。美元再怎么令人诟病，也还是比其他任何一种货币更值得信任，也是现在金融体系里绕不开的一环。”


    周不器笑着说：“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互联网的风险性始终存在，无非就是信誉大于风险，而在互联网时代里，互联网也是绕不开的一环。”


    “那你一会儿去部委怎么说啊？”


    “实话实说呗，知道什么说什么。美国要放出部分地基的权力分享给全世界了，总归是一件好事。要是没有斯诺登，整个互联网地基都掌握在美国政府手里，隐患的确太大。”


    “让出什么啊？”


    徐百卉不太懂，却也很好奇。


    周不器笑道：“就是把根域名给让了出来。以前全世界所有网站的根域名，都掌握在美国的联邦政府手里，以后会让出来，转给一个非盈利组织，全球共享。”


    “根域名？”徐百卉就很奇怪，“国内不是有自己的根域名嘛，啊！”


    周不器解释道：“计算机不认识英文字母，计算机只认识0和1。所以和这种，都还要有更底层的协议解析……还有更底层的控制权。就比如，这是国内的顶级域名，控制权在国内。可实际上，控制权被分为了两块，国内可以控制，美国也可以控制。美国当初开放了互联网，只是允许其他国家来建立这种顶级域名，却没有放弃美国对这些域名的监督和控制。”


    徐百卉“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周不器简单的说：“其实就是这样，现在的是由国内的国内的互联网信息中心和美国商务部共同控制。斯诺登事件后，全球一致讨伐，美国就退让了。现在的意向，是要删除美国商务部对这些根域名的控制权，转给一家非盈利机构。以后的，就由这个非盈利机构和国内的互联网信息中心来一起控制了，就跟美国联邦政府无关了。”


    “是我们国家的资产，为什么还由一个第三方的什么非盈利机构一起控制？”


    “保护互联网啊，全世界都这样，去中心化的安全性。”


    “啥意思？”


    徐百卉没听懂。


    周不器道：“就像一些国家战乱，导致这个国家的信息管理中心中断运营了。这不就意味着使用该国域名的那些网站全都完蛋了？有一个第三方来共管，就可以解决这种隐患。就算本国出现了一些问题，可位于美国的这个非盈利机构，还可以保持这些域名的正常运转，就确保了互联网世界的稳定。”


    徐百卉叹了口气，“非盈利机构，只能在美国啊，那不还是在美国人手里。”


    周不器道：“能从美国联邦政府里剥离出来，把这部分权力让渡给一个受公众监督的非盈利公司，已经很不错了。”


    徐百卉有些失望，“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美国。”


    周不器笑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要是没有斯诺登，连这样的条件都没有呢，美国政府还牢牢控制着全球的根域名呢。共管的模式可以确保互联网的世界化，不至于被单一某个国家圈起来变成了局域网。”


    徐百卉睁大眼睛，“圈不起来？”


    周不器道：“哪圈起来了？”


    “咱们这里啊，有墙呢！”


    “那只是软件层面的隔离，只要懂一些计算机知识，很容易就可以通过互联网底层协议绕过去了。任何一个机构，都不可能把互联网给圈起来变成独立的小王国。这本就是互联网的属性，也是这种共管模式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