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笔交易，达成得很顺利。


    紫微星的好处更大。


    首先，项目到手了。


    这可是大数据工程啊，进入到移动互联网时代，就开始全民上网了，国内有十亿网民。紫微星要做全球市场，用户规模可能会达到二三十亿。


    很多时候，硅谷巨头的企业并购都会很顺利，其中就有技术的原因。


    一些新诞生的科技公司，比如instagram这种，几乎没有什么沉淀，迅速地在全世界就火起来了，技术发展远远跟不上产品的发展。


    那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自己搞，但是发展速度要放缓。就像tiktok那样，不能想着一口吃个胖子，要广积粮、缓称王。先用两三年把技术做起来，然后再大力出奇迹地做市场推广。


    二，找科技巨头。


    时间不等人。


    互联网市场瞬息万变，一天一个变化。如果“广积粮、缓称王”了，用个两三年储备技术，万一时代变了呢？眼下这个阶段用户喜欢这款产品，万一两三年以后用户的喜好变了，不喜欢了怎么办？


    所以，把自己卖掉往往是最佳选择。


    卖给谷歌、facebook、微软这种科技巨头，利用他们强大的科技能力和市场推广能力，就可以把自家这款优秀创新产品迅速地在全世界铺开了。


    紫微星想去全球市场上混，首先要把技术关给攻破了。


    万一产品做出来了，却受制于技术耽误了推广，那就太可惜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坑位就那么多，谁先抢到谁占优势。


    金字塔项目是国内it圈很少见的世界级项目，百度为此都研究两年了，把上一任cto都解雇了，光是研发资金就花了1.3亿。


    就这么随意地废弃，真是太可惜了，周不器一番运作，顺利地收入囊中。


    还有就是人才了。


    金字塔项目的科学家，有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从微软研究院挖过去的大数据团队，一部分是百度原本的从各部门抽调过去的技术精英。


    如果是通过猎头去招聘类似的人，最差的p4、p5，每个也要花5万-6万元，像那些p7、p8的科学家，猎头收费30万、50万都算良心价。


    猎头的收费标准，通常就是员工第一年年薪的50%。


    这个团队每年的总薪资超过6000万，给猎头50%，那就是3000万了。


    现在，周不器亲自出马，跟李彦红谈妥了。


    把项目整体打包！


    不仅保留了项目，也绕开了裁员和招聘的过程。


    这给双方都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李彦红只是象征性的开价1块钱，因为紫微星接盘之后，百度就不用给1500多万的遣散费了。周不器已经答应，百度可以继续拥有“金字塔”项目过去两年研究的科技成果。也就是说，这笔交易中百度没有遭受任何损失，还节约了一大笔离职补偿。


    交易的双方都很愉快。


    互惠互利。


    还保留了情怀。


    如果百度裁掉这个项目，然后把这些人裁掉……那百度的名声就臭了，这一批顶尖技术人才会对百度非常失望。


    现在则不同了，他们很感谢百度。


    尤其李彦红还很心机地给出了1块钱的报价，真是把那些单纯的科学家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啊！


    李总好伟大！


    技术情怀好伟岸啊！


    过去两年，百度在这个项目上花了1.3亿。现在，李总为了自己的技术信仰，为了支持国内科技产业的发展，在自身无能为力的时候，只收了1块钱，就把这个大项目卖掉了！


    他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这个项目能够继续下去，让大家过去两年的心血不必白白付出。


    太感动了！


    交易如期达成。


    周不器去了李彦红的办公室里喝茶，连连称赞，“你这手玩得太漂亮了！佩服！”


    “怎么呢？”


    “原本你要把项目裁掉，一分钱赚不到，名声也臭了。现在好了，把项目卖给我，整整赚到了1块钱不说，还收获了好名声呢！”


    李彦红见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差点活活气死，“你说话一直都这样么？让人很生气，知道吗？”


    周不器哈哈一笑，解释道：“知道，咱这不是关系好嘛，没把你当外人。你难道不知道我在业内的形象吗？谦逊、低调、友好又有礼貌。这样跟你说话，是跟你关系好，我们东北人都这样。”


    李彦红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我的副总建议我，要开价1500万呢！”


    周不器笑呵呵，“我不是冤大头。”


    李彦红生气道：“1500万很多吗？这个项目，我们做了两年，投入了无数的心血和精力，总共花了1.3亿。”


    周不器撇嘴道：“少来了，知道你是科学家，但请以企业家的身份跟我对话。及时止损，就是企业管理最高级的自律。”


    李彦红好笑着摆摆手，“夸张了。”


    周不器改口，“嗯，初级的自律吧。”


    李彦红点了点头，“差不多，最高级的自律，应该是心无旁骛地孤注一掷。国外的……比如苹果，乔布斯重新掌权后，上来就砍掉了十几个业务线，都是能够赚钱的业务线，都放弃掉了。现在靠着手机业务彻底翻身。国内的嘛，华为也不错。”


    周不器抽了抽嘴角，深深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在讽刺我？”


    李彦红笑道：“没有的事！”


    周不器哼道：“我承认，我做生意是不太常规，不像你这说得那么专注。可是，你别拿我跟一般的商人来比，我做奶茶、做互联网、做传媒、做无人机，是因为我对市场有更深更敏锐的洞察。哪怕是乔布斯和任老总，也比不上我，这波我在大气层！”


    李彦红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国内的这些企业和企业家，我几乎都研究过。只有你，我实在看不透。你做的那一套，简直是违反商业规则的。”


    周不器道：“正因为反常识，我才能在日本市场做起来，你不行！”


    李彦红皱起眉头，就不太服气，“现在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说你能行？怎么就说我不行？”


    周不器道：“百度日本的模式太常规了，日本社会那么固化，你还用最传统的方式去发展，怎么破局？做生意嘛，就要反着来。别人免费我收费，别人收费我免费。别人简单我复杂，别人复杂我简单。别人高价我低价，别人低价我高价。别人正常我反常……”


    “行了行了！”李彦红又好气又好笑，“你在这给我上课呢？”


    周不器笑了笑，“聊天嘛！你这茶叶不行，改天我送你几包好的，都是大姑娘用脚丫子踩出来的。”


    李彦红跟老马不一样，不擅长扯皮，忽悠水平差多了，见绕了半天都绕不到主题上，只能直言道：“对了，金字塔的项目组，什么时候搬走啊？”


    “马上，这个月末搬完，下个月正式在我那边上班。”


    “人是好说，设备呢？”


    周不器就有点奇怪，“找专业的公司帮忙啊，有问题？”


    李彦红轻咳了一声，很认真地说：“设备可不属于金字塔项目啊。”


    “靠！”


    周不器差点笑出来。


    原来在这等着呢！


    李彦红道：“项目材料可以直接转存到你们的设备里，把设备留给我，我这边还能用。”


    周不器没好气地说：“行了，你就别绕弯子了，直接开价吧！还转存，当我什么都不懂啊？服务器内容的转存，还有办公电脑环境的搭建，都费时费力，出了差错严重影响工作心情。直接都带走！”


    1块钱的报价，实在太荒诞了。


    其实就是演戏。


    是李彦红在“金字塔”项目的那群科学家面前演得一出戏，收获他们的感激，让自己和百度都能收获一个好名声。


    他们是派系斗争被赶走的，通过1块钱的报价，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私交这么好，周不器也不好拆穿他。


    李彦红道：“500万吧，电脑、服务器、存储设备和各种实验器材，你都带走。”


    这才是真正的报价。


    “没问题，就500万！”


    周不器大手一挥，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讨价还价就不在周不器的概念里了。


    回程时，周不器跟许亮杰说了500万的事。


    许亮杰就不太高兴，“这么损？要是1块钱，我敬佩他，说明他真是个技术的追随者。要是500万，我鄙视他。”


    周不器比较平静地说：“首先，他是个企业家。然后，他才是个科学家。主次分明嘛。他要是纯粹的科学家，金字塔项目根本不可能裁掉。”


    许亮杰道：“他是科学家，他把金字塔项目裁掉了。你是科技外行，你却把金字塔接过来了要继续做。你比他更有技术信仰。”


    周不器好笑道：“我哪有什么技术信仰？我是为了赚钱！靠着节流，不可能赚到大钱。想赚大钱得先有巨额的投入，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你敢投入，这就很难得了。”


    “好吧，你说服我了，我的确有过人之处。”


    周不器叹了口气，觉得辩论不过他，只好承认了自己的优秀。


    许亮杰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大老板真是个年轻人，好活泼啊。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很认真地说：“我在百度跟一些人聊了聊，听说了新一任的cto人选，挺让人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