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好运。”里诺最后笑着道。
安浅没有想到里诺和时屿昀竟然一个都没有留下,而是把生的希望让给了一个异国人和一个孩子。
她为他们难过,但也为他们感到骄傲。
安浅捂着酸涩的鼻子,不让自己落泪。
他们从她身旁走过,一起步入了会议室,去迎接他们的死亡。
顾景湛拍了拍安浅的肩膀:“别难过。这是他们的选择,是值得我们敬佩的选择。”
安浅靠在顾景湛的肩头,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
会议室内,
时屿昀笑着打趣:“嘿,你觉得我们俩谁会先变成怪物?”
里诺的双眼深深凹陷了下去,他有气无力:“我不知道。”
“别这样,我们比一比如何?”
“比谁坚持的更久吗?”
“是啊,不然多无聊。”
“我没有心情和你比赛,我只想安安静静度过剩下的时间。”
“好吧,那你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我走到这一步,已经很满足了。你害怕吗?”
“不怕,你呢?”
“有点怕。现在很疼,我觉得浑身都疼,但我又没有勇气,现在就给自己一枪……”
“忍着吧,直到扛不过去,忍受痛苦也是英雄。”
里诺咬着牙:“你疼吗?”
“还好,还能受得住。”
“如果我转化了,你记得杀了我。”
“好,我一定会比你晚的。”
“谢谢。”
安浅敲了敲门。
时屿昀:“进来吧。”
“你们怎么样了?”安浅问道。
里诺转过头看了安浅一眼,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时屿昀道:“放心,我和里诺会彼此看着对方,我们会锁上门。你们也累了,好好休息,如果他转化了,我会杀了他。明天8点,如果我没有开门,你们就走吧,但是我相信自己会创造奇迹的。”
安浅强忍着泪水:“你会创造奇迹的,我相信。”
时屿昀朝她笑了笑:“谢谢你,浅浅。”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记住我的字条,见证我们的逃亡最终走向了胜利!”
安浅终究是没忍住,冲上去与他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时屿昀拍了拍她的脊背,与她结结实实拥抱了一次。
“好了,我没事,我还能再次抗争。快,鼓励鼓励里诺,他总是想放弃自己呢。”
说着,时屿昀松开了她。
安浅又看向里诺,那个一路伴随着她,与她共同历经生死的伙伴。
她的眼眶又红了几分,内心充满着不舍。
里诺的声音沙哑:“安浅……”
安浅哽咽道:“里诺……”
里诺勉强露出一笑:“我想喝水……”
“你等着。”安浅擦去眼泪。
她很快就取来了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了时屿昀。
“谢谢,水可是好东西。”时屿昀笑着。
安浅打开瓶盖,蹲下:“里诺,水来了。”
里诺有气无力的看着她,嘴角勾起笑。
他撇开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瓶盖。
安浅吃惊的望着瓶盖,里诺的笑意更大了些。
“最后的一次干杯,老朋友。”
安浅突然捂住了嘴,撇过头去。
许久,她抹了抹眼泪,笑着转过头去将盖子倒满水。
“干!老朋友。”
里诺道:“干!谢谢你这一路带给我的感动!”
“你也是!”
他们紧紧拥抱了对方。
安浅想起他们在sua的一路逃生,想起他被关在sua最后写出的“走”字,想起再在警察局见到他时的惊喜……
内心的痛苦与不舍令她泣不成声。
顾景湛走向他们,也与时屿昀紧紧拥抱告别。
“谢谢你们为了救我付出的努力,以及为了解药做出的伟大的决定。”
时屿昀重重拍了拍他的背:“谢什么,都是兄弟。”
顾景湛也和里诺拥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此刻,我非常敬佩你的勇气。谢谢你为了我做出的努力和牺牲。”
“客气什么?我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
两人握拳对碰。
聂之远也一一和时屿昀,里诺拥抱。
“ne,拜托你照顾其他队友了。”
“祝你好运,ne。”
聂之远郑重道:“我会的。”
顾景湛:“时屿昀,明天8点,如果你没有开门出来,我会进去给你一个了结。”
“那就拜托你了。”
两个人又一次相互拍着对方的臂膀,将所有的信任交付给了对方。
安浅最后看了一眼时屿昀,他依旧向自己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要紧。
他一直都是这样。
会议室的门关上了,紧接着响起上锁的声音。
安浅蜷缩在沙发上太累了,她渐渐的睡着了。
顾景湛还没睡着,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分外明亮。
他悄悄伸手将安浅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
安浅睡得很沉。
这个时候,就算有丧尸扑过来,她也不愿意睁开眼了。
…………
其他人也随意选择了地方而卧,大家躺的横七竖八,仿佛满地尸体。
费云稍稍动了动手臂。
这个手铐很特殊,用枪都不一定能打断。
伤口令他疼的睡不着觉。
他疲惫的靠在灯柱上,仪器屏幕的光投到他的眼镜片上。
他看起来总是自信满满,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
他的目光忽然和“神经病”相遇。
“神经病”将娃娃举高,害怕的躲在了娃娃的身后。
费云很是惊讶。
他竟然也能逃出来!?而且还和他们在一起!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
天亮了。
时屿昀忍着被病毒侵蚀的痛苦,慢慢举起了枪。
枪支安装了消音器,房间内也有很好的隔音效果,砰一声,对外面来说轻轻的就像拉开了一个易拉罐的声响。
他丢下枪,仰面躺在会议室的地面上。
他的身旁是他的朋友。
再见了,里诺。
但……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时屿昀就这样仰面躺在会议室的地面上,看着天花板。
一阵天旋地转。
他眯了眯眼,又勉强睁了开来。
浑身烫的仿佛要烧起来,感觉哪里都疼,就像有蛆在皮肉下钻动。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脉络,发紫发黑。
索性他解开了缠着的纱布,被咬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血来。
他要抗争,但他凭什么呢?
他没有任何凭借,只有看上去虚无的信念。
可信念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