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约用电，除了红绿灯路口，马路上的灯都关闭了。
空荡的马路，冷清的街道，车少，人少。
姜清语撑着头，望着窗外，不发一言。
赵吉祥打开了音乐。
“能关了吗？鬼哭狼嚎的，烦得很。”
“主要是这气氛，我觉得有点尴尬。”
“你尴尬什么？”
这倒也是，又是自己想多了。
赵吉祥专注开车，车到了。
“到了。”赵吉祥说道。
目的地是医科大学附近一个叫幸福家园的小区，是个独栋楼，五十多层。
现在是停电时候，高楼里偶尔有窗户透出灯光，大部分是黑暗。
天上，只有星星，没有月亮。
天地俱黑。
半天没动静，赵吉祥回过头，姜清语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可怜兮兮地说道：“能帮我拎下行李吗，我住35楼。”
“跟我表演茶艺，大爷现在不吃你这一套了。”赵吉祥心道。
“我还有下个单子，快来不及了。要不你行李先放车上，明天有空我给你送来？”
姜清语眼里闪过落寞，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慢慢拎上去吧。”
看着姜清语在寒风中拎着大箱子，用手机照着路，缓缓走向楼口，赵吉祥差点心软了。
关上车窗，沉思了两分钟，拿起车门储物格的强光手电，自语道：“万一她手机没电了呢，手电先借她用用吧。”
赵吉祥下车，往前走去。
后面来了辆出租车，下来一个年轻女人，冲他喊道：“帅哥，你也要上楼吗，等等我。”
赵吉祥回头，略抬手电，看着跑过来的女人，说道：“陈舒敏？”
“赵吉祥？你也住这儿？”
“不，我刚送个乘客，她东西忘我车上了。”
“那正好一起上去，帮我拎下嘛。”陈舒敏不客气地把手中的大袋子递了过去。
赵吉祥接过袋子，还挺重：“啥东西，这么重？”
陈舒敏跺着脚，蹉着手，哈着气，向楼里边走边说道：“20斤米。”
“你还能搞到米？”
“公司发的。”
“什么公司啊？”赵吉祥打着手电，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陈舒敏穿着黑色制服，短裙齐膝，肉色丝袜，半高跟鞋。
“物福玛。”
“超市啊？”
“你以为呢？嘿，都想了些啥呀。我在超市客服中心，你现在呢？”
“自由职业，开网约车，混混日子。”
“那你混得还行。”陈舒敏下出车租时，扫了几眼前面的车，这品牌在电梯里有广告，价格不菲。
“嘿，贷款分期的。”
“当年你可是发誓坚决不当房奴啊，怎么当起车奴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不当房奴，就只有当光棍了。”
“那你结婚了？”
“光棍一条，结什么结。”
“我说嘛，不至于结婚也不通知我吧。”陈舒敏笑着说道，又叹了口气：“我也单着呢。”
“之前你不是跟那谁……”
“分了。”
赵吉祥随口问道：“为什么呢？”
“钱、房子，现在未婚男女闹分手的，基本都因为这两样吧。”
“那倒也是。对了，你住几楼？”
“35楼。”
赵吉祥吸口气，暗道：“这可巧了。”
楼道上隐隐传来哭泣声，转个弯就看到坐在行李箱上，擦着眼睛的姜清语。
“姜医生，你也才下班啊？你……你没什么事吧？”陈舒敏问道。
姜清语控制住情绪，勉强笑着说道：“没什么，摔了下，有点疼。”
“不严重吧？”
“没事没事。”姜清语看了眼赵吉祥，转身又往楼上走。
“这是我同学。赵吉祥，你帮姜医生拎下嘛？”
赵吉祥上前按住箱子，说道：“姜医生，我来帮你拎。”
“那可谢谢你了。”
姜清语照着手电，陈舒敏扶着她，赵吉祥跟在后面。
又累又尴尬的楼梯，终于爬完，35楼到了。
“舒敏，怎么才回来？”走廊里站着一个男人，举着手机，说道。
“景山，你不是回老家了吗？”陈舒敏上前两步，有些惊慌，有些尴尬。
“赵吉祥？”这男人看到了后面两人，惊讶道。
“宋景山，好久不见啊。”
姜清语感受到了异常的气息，说道：“师傅，快帮我把箱子拎过来。”
阴沉着脸的宋景山，挤出笑意，说道：“姜医生，你也在啊。”
“是啊，我打车在楼下，让师傅帮我拎箱子，正好遇到陈小姐，就顺路一起上来了。我先回去了啊。”
姜清语扶着墙，缓缓前行。
“回头有时间再聊啊。”赵吉祥笑道，放下陈舒敏的袋子，拖着箱子跟了上去。
宋景山转身进了3501，陈舒敏拎起袋子，进屋关上门，低声道：“宋景山，甩脸色给谁看呢？”
“陈舒敏，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找老情人要共度春宵了？”宋景山大吼道。
“你有病吧？这么晚了，能不能小点声？”
“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小声？”
姜清语把手电递给了赵吉祥，挪着步，瞟着他。
瞟得他心里发毛，不由说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全是误会。”
“我想什么了？”
沉默，唯有沉默啊。
3506到了，指纹锁。
姜清语开锁，扶着门把手，推门，却一下摔进了屋里。
赵吉祥拿着手电，照着她的腿，说道：“需要我扶吗？”
姜清语坐在地上，一手按着腰，一手揉着脚踝，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
“那你可别讹我。”赵吉祥走到她身后，抓着她的双臂，使劲往上提。
“你这是拎小狗吗？”
“我倒想抱呢，你得乐意呀。”说话间，赵吉祥已经把她拖到了沙发边，拎上了沙发：“你这有点重啊，得减减肥。”
姜清语不想说话了。
他再把行李箱拉进了屋里，拿着手电，说道：“没事我先走了啊。”
“酒柜上面有个应急灯，帮我拿一下。”
赵吉祥找到了应急灯，打开灯，放在桌上。
屋内亮了起来，客厅很大，装修豪华，赵吉祥却把目光放在了墙上。
墙壁上挂着几张照片，最大的一张是姜清语趴在张总肩头，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姜清语恨恨说道：“帮我把那相片撕了。”
赵吉祥呵呵一笑，说道：“那我走了，你慢慢撕。”
“哎，等等，帮我拿下药水。先把门关上嘛，冷死个人。”
赵吉祥关上门，疑惑地看着她，说道：“真摔得这么严重？”
姜清语深吸口气，咬牙说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好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药水在哪？”
赵吉祥找到药水，姜清语已经侧着身，掀起了衣服，露出洁白的腰，说道：“愣着做什么？先喷小瓶的，隔一分钟再喷大瓶。”
“我觉得有点尴尬。”
姜清语突然笑了，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男德的。我是医生，没这么封建。现在你是医生，我是病人。”
赵吉祥喷着药水，说道：“你就没有朋友什么的，叫来照顾照顾你，我可以去接。”
“朋友？哼，就是用来背叛的。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你今天在山上看到了。”
“瓜子脸，还是另一个？”
“瓜子脸。”
“你们这还挺复杂。”
“脚上也疼得厉害，多喷点。”
赵吉祥拉起她的裤脚，脱下袜子，脚踝红肿，喷了几下，说道：“味儿比较重啊。”
“什么味儿？”
赵吉祥把她白色的袜子扔过去，她伸手捡起袜子，认真闻了闻，说道：“没味儿啊。”
“我就开个玩笑，你还真闻啊。”
“你可真无聊。”
上完药，赵吉祥说道：“还有什么事，我就好人做到底。”
“什么好人，我这摔倒，不就是因为你？”
“因为我？”
“你要一开始就帮我拎上来，我还会摔倒吗？”
“对不起，我们的服务，不包括送行李上楼。”
“可……可要是没我，你估计都被揍了，狗男女。”
“什么跟什么，真是凑巧了。”
“凑巧别人男朋友在家是吧？”
赵吉祥决定反击，不能再给她脸了，说道：“那也比有人当小三，和人争风吃醋的好。”
“你说的什么鬼？”
赵吉祥瞄瞄墙上的照片，说道：“都能做你爸了，你也下得去口？”
姜清语拿起袜子，砸了出去，说道：“他本来就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