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缓缓行驶，姜清语坐在副驾，终于忍不住问道：“昨晚你就睡车上，住在楼下？”
“是啊，担心你夜里万一严重了，要去医院呢？”
“大可不必吧。”
“你是因我而摔倒，我得负责到底。”
“我看这车里物品齐全，你本来平常就住车上，对吧？”
赵吉祥尴尬说道：“偶尔，偶尔。”
“听说外面充电桩都基本停了，你有地方充电吗？”
“有有，我知道个地方，还可以充电。”
姜清语笑道：“在我面前老实点，我可是拿手术刀的，最擅长解剖别人的伪装。不过，还是挺感谢你的早餐。”
“客气客气，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姜清语顿了顿，说道：“是不是回答不慎，就直接开江里去？”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车到了医院门口，姜清语下车，关上车门，又回头把头探到车窗口，说道：“好好表现吧。”
赵吉祥还在回味这句话，她已经转身而去。
太阳依然像个血色火球，气温没有如专家预测的那样急剧降低，仍是零度左右。
赵吉祥给姜清语发了条消息：“下班我去接你啊。”
姜清语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单多、价高、车少、路畅，赵吉祥觉得这真是网约车的黄金时代啊。
其实最好末世不要来，就这样也挺不错。
能看到天空，看到河流……，比躲在所谓安全屋，强多了吧。
但历史的巨轮，不会因个人意志而停滞，该来的一定会来。
现在赵吉祥最担心的是这样疯狂接单，网约车平台会不会起疑心，然后调查自己的电从哪来的？
可不接也不行，毕竟自己没钱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接到电话，让去配合调查。
王姐死了，昨天晚上的事，被人捅了好几刀，在缘聚园小区，1704的房间里。
钱物都在，也没有性侵的痕迹。
他是怀疑对象，如实详细说了昨天从王姐房间内离开后的行踪，还出示了自己网约车接单的信息，以及行车记录仪的录像。
基本洗清嫌疑，但昨天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赵吉祥感觉到后背发寒。
“知道高大志去哪里了吗？”
“他妈出车祸，他回老家了。”
“我们联系了他老家那边相关人员，第一他母亲没有出车祸，第二他没有回过老家。”
“还有其他可疑的情况吗？”
赵吉祥把神秘假房东的事说了一遍，就让他离开了，临走时特地叮嘱：“不能向任何人泄露案情，以免影响侦破。”
本来今天满心愉悦，此时却充满了阴霾，出来时遇到那个卖鸡蛋饼的老人。
他是来报案的，家里存的粮食，全被盗了。
老人沮丧说道：“我就下楼散步，十多分钟，回去什么都没了。这可怎么办啊，现在到处都限购了。”
赵吉祥本想告诉他，不要太高调了，最后只说了句：“注意安全啊。”
秩序崩溃，道德沦丧，末世的最大标志。
看来末世真的快来了。
下午随意接了几单，找了个地方躺平，打算等六点去接姜清语。
这时却收到高大志的消息：“来这个位置，我等你。”
他发的定位在四十多公里外，彩云山上。
如果没记错，那边就是废弃的别墅群。
一瞬间，赵吉祥脑子里转了千万个念头，最后冷静下来，问道：“人是你杀不？”
“我问问，你先等等。”
问问？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其他人，这事情透着诡异。
“知道是谁杀的了，不是我们，已经把线索上报了，凶手可能很快就要抓到了。你快过来。”
“过来做什么？你先说清楚点。”
“我不会害你，是好兄弟才叫你。”
赵吉祥犹豫了几秒，回道：“我不方便出城，一会儿我还有事，你过来找我。”
“那把你位置发一下。”
真来？赵吉祥环顾四周，前面有个非常大的小区，门口有保安，进出人员不少，就把位置定在那里，发了过去。
“我在小区保安亭旁边的绿化带下面。”
“你稍等。”
赵吉祥可以确定，高大志的身边有许多人，他们可能是一个组织。
很快，高大志又发来信息：“等十分钟，马上到。是我的同事，正好在附近，他和你谈。不要担心，我不会害你。”
“你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你们又是做什么的？”
“拯救自己，拯救家人，拯救国家，拯救人类。这就是我们的宗旨。”
“格局真高啊。”
“危机关头，总需要有人站出来。”
赵吉祥无语了，高大志是不是被洗脑了，成功学话术，一套一套的啊。
依赵吉祥对人性的了解，这种所谓组织，在真正的灾难来临后，平常相亲相爱的成员，大概率会变得面目可憎。
人是自私的，越是困难的时刻，人性的恶会越发展露出来。
他宁肯回到山里苟且偷生，也不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组织。
八分钟过去了，他看到了神秘眼镜男，走过保安亭，站在绿化带旁边，四处张望。
高大志发来信息：“我同事到了，没看到你，你应该认识他，去吧。”
赵吉祥思考了数十秒，找出把水果刀，放在裤袋里，打开手机录音，插到上衣口袋里。
眼镜男满脸笑容，老远就伸出了双手，但赵吉祥拒绝了握手。
二人相隔一米，坐在绿化带的石阶上。
“五点多了，就不浪费时间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青云，我的任务是寻找合作伙伴，共同度过危难时刻。”
“高大志和我，都是你寻找的合作伙伴？”
“是的，小高已经加入组织，期待着也能和你做同事。”
“你们的组织，方便透露吗？”
“当然，我们的名字叫移山会，取愚公移山之意。我们在全世界各地寻找有特殊能力的人，大家团结起来，共同拯救人类。”
“特殊能力？高大志和我有什么特殊能力？”赵吉祥装着若无其事，平静问道。
“小高的特殊能力，我不能透露，如果你加入组织，自然可以知道。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一定有特殊能力。”眼镜男郑青云说话间，神情满是自信，但又给人温和亲切之感。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知道？”
“这很正常，我的任务就是各地寻人，因为我的特殊能力就是发现别人的特殊能力，甚至在早于能力主人觉醒之前，发现他的能力。”
赵吉祥想了几秒，说道：“就是说，你发现我有特殊能力，但这个能力还没觉醒，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你加入我们的组织，可以更快觉醒，更快掌控自己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你会拥有许多许多同事，他们都有各种特殊能力。你觉得，这么多有特殊能力的人，聚在一起，更容易抵抗灾难呢，还是和普通人一起，或者独自隐居在山野，更容易活下来？”
赵吉祥沉思许久，说道：“我可以先不加入组织，请你们组织，帮我觉醒能力，之后再决定是否加入吗？”
“这不行，觉醒能力，需要耗费庞大的资源，我们暂时无法对组织外的人提供这项服务。”
“那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会强迫我吗？”
郑青云笑道：“我们是正规的组织，在全世界所有地方都备案了，不会做有违当地法律的事。”
“加入组织后，我的家人朋友呢？”
郑青云严肃说道：“一旦加入组织，你的任何行为，都需要接受组织的监督，不能再随心所欲，包括和亲戚朋友的联系、会面。通常来说，我们不建议成员和亲朋有过多的联系，这是为了保护成员和他的家人。因为像我们这样的组织，还有很多，有些可不像我们这么守规矩、这么文明。”
“懂了，加入组织，就要和亲朋断绝往来，不然可能引来其它组织的骚扰。”
“我们在考虑如何安置组织成员亲朋的事，很快就会妥善解决。我们的目标是拯救全人类，成员的亲朋，是优先拯救的对象。”
“如果我拒绝，你会清除我这一段记忆？”
“假如有清除记忆的特殊能力，我们会这样做的，很遗憾，暂时没有发现具有这种能力的人。或许你就拥有清除记忆的能力，要不要跟我回组织觉醒？”
“那你不怕我泄露你们的事？”
“我说过了，我们是正规备案的，不怕大家知道，反而是你要担心我们不泄露你的资料。毕竟，如果别人知道你可能具有特殊能力，你觉得你还睡得着吗?”
“那……我考虑考虑。”
“完全可以，你记下我的号码，如果考虑好了，就告诉我。对了，你不要联系小高，他在忙着接受训练，没有多少时间，也不允许他主动对外联系。”
赵吉祥记下了他的号码，说道：“我懂了，那我走了。对了，你知道王姐是谁杀的？”
“她约了榜一大哥，然后就没命了。”
“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那边守候你，观察你，不过你昨晚没回来。我已经确认了你的特殊能力，也向你发出了邀请，以后就不会再跟踪你了。希望我们能成为同事，如果成为了敌人，那就太遗憾了。”
郑青云伸出手，赵吉祥迟疑了几秒，和他握了握手。
“还能成为敌人？”
“世界末日了，你觉得如果有特殊能力的人，可以独善其身吗？资源越来越少，最终只能抱团，那如果你加入了其它组织，我们可能就是敌人了。好吧，快要六点了，我要下班了。”
“你们还有上下班时间？”
郑青云笑道：“普通人996，难道我有了特殊能力，成了超人，还得996？我们组织严格实施五天八小时工作制，当然，因为人手不足，偶尔也需要加班，但三倍加班费，不打折扣。”
“还有工资？”
郑青云又笑了，说道：“当然，超人也是人，也要享受生活。当然，我们的工资，不是任何国家的货币，而是组织内部的虚拟币。但它能让你买到几乎任何物品，包括现在外面限购的东西。”
赵吉祥眼睛一亮，说道：“说实话，我点心动。”
“期待你的加入。”
“我有家人。”
“世界暂时还没那么恶劣，家人自行生存，也没有多大问题，而且，成员是可以购买物资，由组织统一寄送出去。”
“组织考虑得真周到啊，如果去了组织，没能觉醒特殊能力，会怎么样呢？”
“通常没能觉醒能力的人，在觉醒的过程中，就死了。暂时还没有发现没特殊能力，却能活下来的。”
赵吉祥和郑青云挥手道别，满脑子杂念，理不清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