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四点。
江州汽车北站，一辆轿车冒雪驶出。
车内主驾坐着王如玉，后排是两位老人和一个小女孩。
“如玉，真是麻烦你了。建武没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他昨天不小心，把头摔破了，现在应该没事了。”
小女孩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脆声问道：“如玉姐姐，你家里真有电吗？”
“贝贝，没礼貌，要叫阿姨知道吗？”
“可我觉得她就是姐姐，我做梦都想有个姐姐。”
王如玉笑道：“阿姨，她想怎么叫都行，叫我姐姐，我还更年轻了。你叫贝贝是吗？”
“是的，这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石芷岚，今天八岁。姐姐，你就叫我贝贝吧。”
王如玉握方向盘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说道：“你为什么想要个姐姐呢？”
“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只喜欢弟弟，还把我送到舅舅这里来。我要有个姐姐，他们就会喜欢我了。”
“贝贝，别乱说。如玉啊，贝贝八岁了，要抽签才能进地下城，所以我就想着把她带过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阿姨，没事，没事的，看她长得这么漂亮可爱，就当我的妹妹吧。”
“我记得你有个弟弟，也在这边吧？”
“在……还在外地呢，过几天才会来，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汽车驶进照父山森林公园36栋别墅车库内，四人来到一楼客厅，放下行李。
“建武，建武，孙建武？”王如玉向楼上喊着，回头说道：“可能去邻居家帮忙了，他就是这么热心，谁家有点事，一喊他准去。”
“哎，建武这孩子从小就爱帮人。”
王如玉打开电视，说道：“芷岚，你在这儿看电视吧，给你放个动画片，你喜欢看什么呢？”
石芷岚指着电视，说道：“就这个吧。”
王如玉指着桌上各种各样的零食，说道：“喜欢哪样就吃哪样啊。叔叔、阿姨，你们坐呀，我去地下室拿点东西。”
“有什么要做的事吗，让我去就行了。”
“没事没事，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喊你们。”
王如玉走出客厅，去到地下室。
客厅里，两位老人打量着豪华的房屋，小女孩吃着零食，看着动画片，开心的笑着。
王如玉的声音从楼道传来：“叔叔、阿姨，来帮我一下。”
老妇走了过去，楼道灯光昏暗，王如玉站在楼梯上，说道：“需要搬个很重的东西，让叔叔也来帮下忙吧。”
老人走了过来，石芷岚也跟了过来。
老妇说道：“贝贝，你不看动画片了吗？”
石芷岚说道：“我想下去看看。”
听到贝贝两个字，王如玉心内又是微微悸动，说道：“芷岚，下面有魔鬼，快回去看电视。”
“好……好吧。”石芷岚脸生惧然，回到了客厅。
两位老人跟着王如玉，下了楼梯，再下楼梯，继续下楼梯，到了地下三层，在紧闭的门前停下。
王如玉说道：“楼上的冰箱坏了，里边有个备用了，帮忙来抬一下。”
她打开第一道铁门，再打开第二道防盗门，屋里漆黑。
三人走进了屋，王如玉在墙上摸索了几下，说道：“灯又坏了，叔叔、阿姨，你们等会儿，我上去拿个手电。”
老妇说道：“好好，你去吧，小心着点，楼梯看不太清楚。”
砰，防盗门关闭。
砰，大铁门关闭。
砰砰砰，敲门声，喊叫声。
王如玉听若未闻，走上一层楼梯，将楼梯口的防盗门关闭。
三层传来的声音微弱了许多，但她仿佛听到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
她又上一层楼梯，关闭楼梯口的防盗门，三层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了。
她抄起一根铁棍，慢慢上楼，走到客厅。
石芷岚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吃着零食。
“芷岚，你一直坐在这里吗？”
“是……是啊，怎么了，姐姐。”石芷岚转头看着她手上的铁棍，有些胆怯。
“乖乖看电视吧。”
“我外公外婆呢？”
“在楼下帮忙收拾房间呢。”
“姐姐……”石芷岚叫了声，欲言又止，眼神恐慌。
王如玉把铁棍放到一旁，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姐姐可以叫我贝贝吗？你叫我的名字，我有点害怕。我在家里时，只要爸爸妈妈叫我大名，就是要揍我了。”
王如玉沉默了数秒，说道：“我不是你的爸爸妈妈，我不会揍你的。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呢，我给你煮。”
“我不饿，姐姐你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我去给你煮吧。”
“你会做饭？”
“在家里农忙的时候，我经常给弟弟做饭。”
王如玉叹了口气，说道：“你坐这儿好好看电视吧，不要乱跑。”
她走到厨房，沉默许久，淘米洗菜，准备做饭。
幸福家园小区，赵吉祥走进屋便问道：“怎么邻居都在搬家，中签结果还没出来吧？”
姜清语说道：“我和他们协商换房了，以后我们的人都集中住在35和36层，这样能节约人手，更能保障大家的安全。”
“以前问过不是都不同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条件越来越恶劣，最乐观的人也知道末世真的来了。跟他们保证了，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居住，就会保障他们这几家的基本生活物资。如果我们给全体住户发物资，就给他们发双份。34楼的都主动来问，要不要他们的房子。”
“那是我们家你怎么安排的？”
“我和你去3505，如意住这边主卧，她一个大姑娘，还去公用卫生间不方便。我们那边也给她留了房间，她想住就去住。几个老年人就住一起吧，还能打个麻将。”
“这安排非常好，不影响我们晚上工作。”
“别等正工作时又喊累。楼上嫂子想搬下来，和我们住一层，可能这两天杀人灭门的事多了，她有点担心。”
“我们这层剩下的房子，没那么大的了。”
“她说没事，两个大人两个孩子，有个两室的就行。”
“那你安排吧。”
“嗯，我准备看情况把34和37层也拿下来，以后不允许外人乱入这几层了。”
姜清语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看着王如玉发来的信息，笑道：“她这是寂寞了吗，还想叙叙姐妹情。”
赵吉祥伸头看到了上面的文字：“贝贝，我想你了。”
不出王如玉的意料，姜清语并没有回复，她呆呆看着手机。
“姐姐，你也吃呀。”啃着排骨的石芷岚说道。
“我吃饱了，你快吃吧。”
王如玉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监控，看着地下三层仍在呼喊的两位老人，心道：“我让你们跟儿子团圆了，你们可不要怨我啊。”
不一会儿，石芷岚吃完了饭，收拾碗筷，走到厨房。
王如玉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小小身子在水池边晃动，一言不发。
二十分钟后，终于洗完了碗筷。
石芷岚转过身，兴奋说道：“姐姐，我洗得干净吗？”
“贝……贝贝，这里有洗碗机，不用自己洗，它可以帮我们。”
“它会自动洗吗？”
“会的。”
“姐姐你快教教我。”
“明天吧。六点多了，我带你去洗澡，你快去睡觉。我们要节约用油，节约用电，早点睡觉。”
半小时后，石芷岚躺在了柔软却陌生的床上，王如玉关了灯，说道：“贝贝，累了一天了，快些睡吧。”
王如玉拉上门，用钥匙反锁，回到主卧，躺在床上，找了一部电影。
看了十多分钟，心神不宁，打开监控，找到地下室楼道的摄像头，查看回放。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楼梯出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这个身影迅速往上跑去。
王如玉坐起身，拿起床头的匕首，轻轻出了门。
她把匕首背在身后，打开次卧的门，打开次卧的灯，床上的小女孩睡得很香甜。
她走到床前，看着那圆圆的脸蛋。
忽然，一脸沉静的石芷岚嘴里发出呓语：“姐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王如玉后退了一步，站稳脚跟，小女孩翻了个身，依然睡得香甜。
她静静站着，背后的匕首明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