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那人谨慎的看看前后，然后蒙着脸一阵风似的走了。


    留下苏瑾歌抱着鸡呆呆的站着说谢谢。


    其实那位大哥是个做间谍的好料子，看过一眼后就忘了他的长相了，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所以根本不用蒙脸的啊，蒙着脸他不知道多显眼吗


    她遗憾的看一眼前方的学校，转身往光明路十六号走去，原来现在的黑市已经有暗地里的组织了，这样正好，她以后卖东西会更加安全。


    光明路十六号是一所废弃的房子。外表看起来好久没人住的样子，墙上裂了一道大缝，好像随时要倒塌。


    她敲敲门，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有个男声问题：“谁呀。”


    “桃花潭水深千尺！”她压低声音说。


    “等会儿！”又是一阵挪动的声音，门开了。里面有个高壮的中年男人，看到她怀中抱的野鸡问：“是阿奇让你送来的？”


    “不是呀，是有个男人让我过来的，还给我说了暗号，我不认识他。”


    中年男子眉心有一道竖纹，是长期愁眉不展造成的，让他的面相显得很凶恶。


    他朝里面点点头，然后掏出一把钱和一个称：“野鸡价格一斤一块五，不要票，卖不卖？”


    苏瑾歌在心里算了算，猪肉价格商店是八『毛』一斤，野鸡一块五很划算，就点点头说：“卖。”


    中年男子把她拉进屋子，拿称开始称鸡的重量。苏瑾歌往里面一扫，都是卖东西的，面前摆个篮子，上面用稻草盖着，还蒙着脸。看到她往里面看，里面的人用框子挡住了身形。


    “野鸡一共四斤，算你六块钱。”


    男人掏出六块钱递给她。


    “谢谢大叔。”


    苏瑾歌又往里面看看问：“大叔，猪肉多少钱斤？”


    “一块钱，不要票。”


    “给我来三斤，再要一块钱的骨头。”


    她递过去四块钱，男人只收了三块：“给你三斤肉，骨头算搭头。下次要买或者卖东西还可以到这里来，来了敲门说，不及汪伦送我情。”


    三斤肉加几根骨头不好拿，中年男人又送了一个竹筐。“给，出去警醒点，下一次来脸涂黑，别这么显眼。”


    “啊？”她『摸』『摸』脸反应过来：“一定一定。”


    苏瑾歌完成交易后揣着两块钱背着竹筐到商店买了细粮，杨红周兵沈杨不知道去哪儿了，李大爷已经买好东西守在车前。


    “李大爷，您帮我看着东西，我还有事儿。”


    “行。”


    苏瑾歌把竹筐放在车上，下层是肉，上层是粮食，又在上面盖了稻草。


    她准备去国营饭店吃顿饭。


    “等一下苏知青。”


    “啥事儿李大爷？”


    “你能不能替李大爷送一封信啊，就在国营饭店旁边的邮局。”


    “小事。”


    她拿过李大爷的信，信封上写着某某军区收。不多时走到邮局把信投进去，一个小哥突然说：“是红旗公社的小苏知青吗？”


    “对，是我。”


    “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


    “谢谢同志。”


    她接过信准备等回去再拆，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饺子，三『毛』一碗，再搭上二两粮票。猪肉馅的饺子，肥肉多瘦肉少，咬一口滋滋冒油。蘸一口辣椒和醋蒜调成的汁，解腻又好吃。


    之后回到驴车旁边，天气冷，她不停的跺脚，等了好长时间才见到谈笑着过来的杨红和沈杨。


    “周兵呢？”她问。


    “不知道，我们在商店就分开了。”杨红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不一样。


    “我去找找吧。”沈杨说：“大爷都等了这么长时间，集合时间也快到了。我对这里熟，看看他『迷』路没有。”


    “我陪着你去，两个人目标大，周兵更容易看到我们。”杨红今天别出心裁的束了一条红围巾，她十七八岁本来就是最好的年纪，皮肤光滑，杏眼含笑，看起来温婉大方。


    沈杨和她对视一眼点头说好。


    正准备走的时候，李大爷叼着烟嘴说：“不用了，这不是过来了吗？”


    周兵提着一个篮子兴高采烈的跑过来：“今天运气好，买到了几斤富强粉，正好好多天没吃面条了。又买了一斤肉一些土豆，做臊子面吃。”


    “我怎么没找到黑市呢？也没人问我要不要买东西。”杨红艳羡的说，她不缺钱，和沈杨逛过商店之后去大街上走了一圈，哪儿都没看到卖粮食的人，天又这么冷，只好去商店等人。她这次来用粮票买了一些布和不要票的高级点心。


    “可能是你们俩都长得太有正义感了。”周兵笑着说。


    “哼，瑾歌，你买到了什么？”


    “我也买到了粮食和肉，周兵，是不是桃花潭水深千尺那里买的。”


    “对啊！真是巧！”周兵很高兴，兴致勃勃的讲了那次经历：“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有人问我是不是要买东西，我说是就被领到一个房子里，他们还有暗号，桃花潭水深千尺。我去的时候看到有人直接拿了两只野鸡走了。没想到那里连野鸡都有啊。”


    “他们买东家卖西家的，什么东西没有？”李大爷叼着烟说。“既然人齐了，咱们回吧。”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办。”沈杨跳下车说：“你们先走吧。”


    苏瑾歌和周兵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某种可能。


    周兵嬉笑着说：“都一起来的怎么能不等你。什么事要是我们能搭把手就说一声。”


    沈杨严肃道：“本来不想牵扯到你，可是咱们作为下乡知青，一定要在贫下中农的帮助下改造思想。农民们整天饿的吃树皮磨成的粉，饿的水肿，饿的说不成话走不成路，你们竟然还买肉吃？！黑市利用多余的粮食谋取利益，受害的是千千万万无粮可食的农民。


    所以，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一定要举报。咱们辛辛苦苦省出粮食支援国家建设，就算饿的再狠，心里也是甜的。可这粮食被黑市转卖获利，他们借此买糖买油买手表买缝纫机买外国罐头，这是赤『裸』『裸』的剥削！是资本主义的复辟！”


    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杨红又感动又钦佩，她随着沈杨跳下车，眼神坚定的说：“沈同志说的对！你们不去举报但也别阻拦我们举报。这些为了利益犯法的人都不是真正坚定的革命者，周兵，我在小学的时候加入了少先队，现在我以党的名义问你，黑市地点在哪？”


    周兵为难的左顾右盼，最后心一横说：“光明路十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