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女子中学的入学考试非常热闹,这一天苏天赐派了家里的司机送苏瑾歌去学校,入乡随俗,她穿着青衣黑裙的学生装,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没有人注意。
学校有高大的法国梧桐,优美的尖顶建筑,还有穿着黑袍走过的嬷嬷们。玛丽女子中学相当于贵族学校,致力于培养气质高雅十项全能的淑女,一般女孩子只要从这里毕业,在婚姻市场上身价就能提升一大截。
学校开设的有形体课,『插』花,声乐,编织,画画等课。教授的课程很多很杂,学费也不菲,一年需要两百大洋。
玛丽女子中学有许多外教,金发碧眼气质优雅的女老师在这里是许多人的偶像。同学们很喜欢金发的玛格丽特老师,她们喜欢偎依在玛格丽特身旁听她讲外国的故事。
苏瑾歌在来这里之前了解很多事情,比如她还需要经过入学考试才能成为正式学生。
入学考试需要填写一张大卷子,题目是用英文写的,包含许多科目的题,是一张综合『性』的卷子。不得不说,姚老师虽然看起来严肃,但教学水平着实不错。出的模拟题目和卷子上的很相似,所以她做的并不吃力。
做完卷子,接下来就是回去等通知。她在家里喝喝茶,逛逛街,日子过得很悠闲。苏天赐送给司长夫人的三根大黄鱼也送到了她手里。这三根大黄鱼,现在的购买力惊人,更别说江曼青还一个子儿都不少的归还了母亲的嫁妆,她现在可以说是个小富婆了。
这笔钱足够她现在远渡重洋到国外留学生活个五六年。可她从来不是逃避的人,主要矛盾还没解决,逃得再远也是枉然。
苏明珠在后世被人称为文艺女神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她有一个脑子很清醒的妈。在苏明珠三番四次找她麻烦的时候总是适时的阻止。
她知道,苏明珠是被江曼青关在院子里学习。这几天没人来找她麻烦她乐得轻松,陪着新认的干娘,司长夫人去逛街喝茶。给司长夫人的婆婆挑选合适又贵重的布料。
老太太收到礼物十分欢喜,当时就握着她的手十分满意的说:“最近这些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的,咱们国家做出来的好布料不穿,非穿洋人的白裙子。还是你懂我。”
司长夫人在一边打趣。“妈这可不就是缘分吗,我当时一看到瑾歌,就想您肯定会喜欢她。果不其然,你们爷孙俩这么有共同话题,倒像是亲生的孙女和『奶』『奶』了。”
老太太以前觉得司长夫人是新式女『性』,十分的看不惯她。等到她脱了洋装穿了旗袍,又生了两个大孙子才给了她好脸『色』。此刻白了她一眼:“你也就这个好处了。”
“可不是嘛,让妈开心在我心里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我花了这么大心思才给您找了这么一个温婉娴静的孙女。您称赞我,我就不客气的受着了。”
老太太翻白眼:“你这泼猴!”
客厅里笑成一团。
修复了司长太太和婆婆的关系,间接的促成李家家庭和睦。不说司长太太,就是男主人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苏天赐得知苏瑾歌受到了李家全家的喜爱,更加看重她了。出门做客带着她把她介绍给朋友,虽说苏瑾歌对苏天赐的朋友圈不抱期望,可有时也会遇到惊喜
愚急,当时文学界地位名声最高的大拿。苏瑾歌作为一个被他的文学作品感召,受到启发,进而揭竿而起反抗自己命运,迫切向新文化靠拢的弱女子,显然受到了他的另眼相待。
更妙的是,这位先生对于旧文化并不是全然抛弃的态度,要不然也不会听从家里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旧式女子。他并不是像别的文学青年一样找到真爱就迫不及待地甩了妻子,并称妻子为封建糟粕,把所有的错都抛到妻子身上,同时为自己搏一个美名。
听说这位先生在成婚年纪的时候曾经给婚妻写了一封信,言明如果她有心上人,有父母溺爱,并且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话,可以向他退婚,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他身上,说他忘恩负义也无所谓。
愚急这一点最令人敬佩,当时他已经在文学界崭『露』头角,被某位泰斗声称为文艺界新的领头人。可是为了那位女子着想,全然不顾自己的名声。
他未婚妻并没有回信,因为他未婚妻并不识字,而且他得知那位未婚妻双亲已经亡故,家无恒产之后就毅然决然的娶了她。之后一心一意的照顾家里,为了不使妻子自卑,他教妻子读书写字,游览名山大川增长见识。
十几年过去,他的妻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不依靠他的身份也能凭借自己的学识赢得别人的尊重。
他毫无疑问能赢得所有人的尊重,不管是人品还是学识。那些抛妻弃子的文学青年们也承认愚急老师是他们永远也到达不了的高峰。
愚急也因此受到万千闺中女子的喜欢,不管是旧式女子还是新式女子,得到这样一位良人是她们的梦想。
可想而知得到这位大佬的欣赏,就算只是两三句好评的话,从此以后也无人再敢拿苏瑾歌的小脚和旧式女子的身份嘲笑她。
不过出了小院一个月时间,苏瑾歌已经达成了许多人十年也完成不了的成就。从对科学课程一无所知到考入难度极大的玛丽女子中学,从母亡父不慈到给自己找了巨大的金大腿。
苏天赐看苏瑾歌的目光十分惊喜,他觉得他挖到了一个宝藏,让苏瑾歌出来上学实在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那可是愚急啊!他也是托了许多关系才能让人带着进入愚急先生参加的沙龙,谁料大女儿只是和他交谈一小会儿就受到了他的赏识。纵使苏瑾歌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可是所有人都预料到了,有了愚急先生的称赞,她前途无量。
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苏天赐对她的态度就无比热切,他举办了宴会邀请众多宾客庆祝苏瑾歌考入玛丽女子中学的时候,苏明珠终于忍不住了。
她重重的按着钢琴,怒气之盛让一旁的阿绿担心什么时候把这么贵的琴给按坏了。
“妈不是说我只要专注学业就好,苏瑾歌一脑子草包只会惩个嘴上便宜,凭着一张脸,没人能看得起她。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连愚急先生都称赞她了!我都在报纸上看到了,愚急先生在文章中提到了她!那可是愚急先生!”伴随到她怒不可遏的声音,钢琴发出咚咚的声音,十分吓人。
“小姐,夫人也没有预料到这个……”阿绿迟疑的劝告。“一定是大小姐走了狗屎运,您千万别生气,生气不就如了她的愿吗。
再说这世间也没有人能凭别人的称赞而活,凭的都是真本事。就像奴婢会写字,能刺绣。小姐您会的就更多了,钢琴,跳舞,『插』花,唱歌……”阿绿板着指头数,说了好多个,然后装作数不过来的样子说:“小姐您会的这么多,还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大小姐就是再学十年也赶不上您。”
苏明珠听了这些话,弹琴又弹得浑身乏力,总算冷静下来。“对,我苏明珠会的,她苏瑾歌就算学个十年也学不会。不过,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不去庆贺。”她眯着眼睛笑了,狭长的凤眼眼角锐利,神『色』尽显刻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