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明晃晃朦朦胧的月光,透过萧瑟的竹林照进窗户里,照到苏瑾歌身上拉出斜斜的一道人影。
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站了两个小时,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这时候的女子身如浮萍,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掌握在父辈手里。
为了利益能摒弃亲情,她关了十三年,与外人见面的时间候寥寥无几,苏天赐对于她的感情,更多的是看着一个将要升值的货物,待价而沽。亲情,怕是一点儿点儿都没有吧。
所以为了利益,要把她卖给一个四十多岁脑满肠肥的男人做妾,全然不顾那男人有妻有子,还是恋|童|癖。进了他后院儿的女孩子,能活过一个月的都很少。
这种糟糕的名声虽说不是人尽皆知,但也是心照不宣的,苏天赐可真自以为是,以为编一个娃娃亲的借口就能掩盖他禽兽不如的事实吗
哼!
苏瑾歌冷笑,想要摆布她的命运,苏天赐还不够格!
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升起。整个苏宅就布满了欢乐颂的钢琴声。
苏瑾歌收拾收拾到了饭厅,苏明珠正往面包上涂黄油,穿着蕾丝袜子的双脚欢快地在地上点来点去,嘴里还哼着歌。
“姐姐,你怎么起的那么晚,爸爸都要去上班了。”
“偶尔赖个床也不算什么大事。”苏天赐笑着说:“瑾歌,快坐吧,今天早上有你最喜欢吃的邓记豆腐脑。想当初你妈也喜欢吃这个。”
江曼青听到丈夫提到那个女人,心情很不好。视线在苏瑾歌脸上一转,突然说:“哎呦,瑾歌,你昨天没睡好吗,眼上都有黑眼圈儿了。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和我们说说,咱们总是一家人。”
苏明珠也点点头:“对!”语气里掩盖不了的幸灾乐祸。
“没什么事,只是爸爸昨天说的婚事,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哎呦,瑾歌,我们知道让你嫁给那样的一个人委屈你了。可庚帖都已经交换了,你也不能不嫁吧。”江曼青说。
苏瑾歌眼中闪过一道厉光:“爸爸都和别人商量好的怎么能不嫁,除非……”
“除非什么?”苏天赐生怕说好的事情出了纰漏,紧张的问。
“除非江姨娘您猝不及防的去了,按礼我守三年孝,那不是就嫁不成了吗?”她话语温柔,眼神变幻:“所以啊,江姨娘您可真有保重自己。”
“爸,听说今天隔壁大学有游行会封路,我就先走了,免得迟到。”她扔下勺子起身走了。
江曼青被她的眼神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接着就是冲天的怒气,也扔了刀叉怒道:“老苏,你看她怎么说话的!有爹生没娘养的这么没教养!我好歹当了十多年的苏家主母,她敢这样对我。她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行了!”苏天赐拍桌子朝江曼青吼:“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和姓胡的接触过,我至于把女儿嫁给他吗!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嫁了一个比我还大的男人,还是当妾!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外人怎么说我的,你都知道吗!一个个的,整天不干好事!”
苏天赐怒气冲冲的走了,他越想越觉得可惜。这个女儿现在就这样姿容不凡,再长个两三年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啊。都是江曼青这个蠢『妇』,都没想到把苏瑾歌算计给那姓胡的,会给他们家带来多大的坏名声。此事一出,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编排他的家风,就连苏明珠都难嫁一个高官了。
玛丽女子中学学费贵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她可以在这里结识到很多人脉。
“黄莺,现在方便吗?”
黄莺是标准的不爱学习对淑女礼仪嗤之以鼻的学生,她平时最喜欢纠结两三个女跟班走到街上大摇大摆的装老大。她自觉跟那些玛丽女子中学都出的淑女不是一类人,因此对苏瑾歌向来敬而远之。这个公认的好学生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黄莺有些好奇。
“什么事?”她叼着巧克力棒双手环胸问。
“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僻静的树林,黄莺靠着树姿态懒散:“说吧。”
“我有一桩生意要和你谈。”
黄莺咔嚓咔嚓吃掉巧克力棒,拍拍手上的碎屑。“你?跟我谈生意?咱们有什么好谈的?”
“确实不是跟你谈的,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令尊,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很小的事情。”苏瑾歌温柔的笑:“货到付款,一个大黄鱼。”
一说到钱,黄莺来兴趣了。黑|道打家劫舍看场子收保护费,好学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苏瑾歌倒是挺有胆子的。
有钱的就是大爷,何况一根金条的价值真不低,她那些管两三个堂口的义兄,一年上贡的可能还没有这么多。
大买卖!
黄莺看苏瑾歌的眼神十分热切:“要是这事儿不难办,您看我怎么样。”
一个大黄鱼啊,她要是真能独自挣这么多钱,说不定她爸对她刮目相看,以后的大当家就是她了!
“这件事说难办也难办,说不难办也不难办。”苏瑾歌笑的很神秘:“黄小姐能把手伸到马大帅府里吗?”
一听马大帅,黄莺蔫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打马大帅家的主意,马夫人还是我干娘呢。”
亲戚是一方面儿,更让人难过的是这门儿生意她就要看着眼睁睁的溜走,那可是一个大黄鱼!
“那更好了,你听我说……”苏瑾歌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接着笑着鼓励地看着她。黄莺眼睛一亮:“好,这件事儿我干了!不过你可不能食言。”
“那是自然,先付定金。”苏瑾歌从手袋里掏出金条塞到黄莺手里。
“你这是?”
“黄小姐这么爽快,我相信你的为人。现在有两个金条的买卖,你干不干。”
“说!”
“事成之后,还要……”苏瑾歌耳语一番。
“干了!”黄莺一拍大腿:“苏小姐,你这样信任我,我也不会辜负你,就算被发现,我自己扛下来,一个字都不会提到你。”
“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两人击掌三下,相对而笑。
走出小树林,两人回到各自的班级。苏瑾哥拿出信纸,神情严肃的写信。
陶英玉凑过来好奇的看了一眼:“哦,原来你也是愚急先生的忠实读者,还给她写信?真厉害啊,我都不敢。”
苏瑾歌笑笑,收了尾,又拿出另一封信,写完之后递到陶英玉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