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拿到报纸的时候特别兴奋，挥舞着让周围人看：“我就说了瑾歌是做好事，你们偏要说她和人谈恋爱，报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我倒觉得，瑾歌给我们做了个榜样，别的女生都是为了自己幸福拆散别人家庭，瑾歌是想方设法促成别人家庭和睦，不愧是我们学校的榜样。”


    唐连海拿到报纸的时候，笑了两声，觉得苏瑾歌实在是狡猾。轻飘飘的一个好名声就想摆脱他？想的美！


    唐连海找文人写了个故事。


    主要讲男主人公启民被封建婚姻束缚，过的极其痛苦，他觉得和他妻子巧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男主人公谈论社会潮流，国家大事，谈论怎么才能拯救这个国家。他妻子听不懂他说的话，镇日说的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东家长西家短，哪家仆人偷奸耍滑，哪家太太买了新衣服。


    启民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和妻子的小家庭必会在社会的胁迫下走向破裂。他失落的沿着马路走来走去，刚好走到女中门口，看到青春活力思想开放的女学生。


    启民一想，巧慧也不过比女学生大了两岁，看起来却像两代人了。


    启民有了一个想法，他想要妻子读书，就像那些女学生一样。自尊自信，自立自爱，关心社会和国家，勇于冲破阻挠，时刻准备为国家的强大奉献自己的力量。


    启民有了这种想法，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想到未来他和妻子有共同的志向，红袖添香夜读书，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启民心中的激情让他迫不及待跑回家将这个想法告诉妻子。


    但是妻子巧慧的反应给了他巨大的打击。


    巧慧觉得女子上学抛头露面，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并历数女子学校中给人做姨太太的数量，觉得学校就是个小妾集中营，实在不是好人家该去的地方。


    启民震惊于妻子的偏见与愚昧，也预感到往后四五十年他都将生活在这样不被理解，令人窒息的家庭。他浑身一冷，像行尸走肉一般失了力气。


    第二天他晃荡着又来到女子学校大门口，看到那些女学生们拿着旗帜游行，启民异常感动。什么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啊！


    他加入到这场为普通百姓争取利益的游行中。游行队伍打头的女孩子看他穿着长衫振臂高呼，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面旗子。


    启民在那样赞赏的目光中有些窘迫，他知道现在的社会西装才是摩登的东西，代表着开放与自由。而他穿的长衫，可能在别人眼中就是食古不化腐朽僵冷的旧式文人。


    说来惭愧，他的衣服都是妻子打理。妻子巧慧觉得男子穿长衫才好看，那代表男子有学问，是读书人。妻子巧慧甚至希望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启民为了家庭和睦，妥协了。穿上一袭让周围亲朋投以异样眼光的长衫。巧慧却不知道，现在早就废除了害人的科举制度，旧社会把人的一生都绑在考试上，浪费了大好年华依旧碌碌无为，这是对人才多大的浪费！


    启民这一辈子都当不上秀才，考不上举人了，但他感觉由衷的高兴。


    他应该做的就是这种事情，为百姓利益不惜牺牲自己！


    启民被那赞赏的目光激发了活力。


    启民十分感激，通过旁人的议论知道了这个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子的名字。


    曼璐


    女学生们的游行有了结果，政府妥协了，修改了法律。启民看到周边的百姓兴奋的谈论着对女学生的感激。


    他不自觉走到学校门口，想要向曼璐说句谢谢。


    女子中学门前有许多男子捧着花，其中不乏富有者和博学者。他觉得有些惭愧，感谢人连件礼物都不拿，实在失礼。


    他看着笑容明亮的曼璐，越发自惭形秽，他怎么穿着长衫就来了呢？他躲到人群后面，却露着眼睛看曼璐是如何的受欢迎。


    曼璐礼貌的笑笑拒绝他们的花，看到他眼睛却一亮，向他走过来。


    启民只感觉他的所有心神都被那双明亮的眼睛牵引，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只要一阵风就能让他飘起来。


    “我认得你，你加入了女子游行队伍，真了不起！”


    启民听到曼璐用清脆的声音这样说，他立刻也笑了，还有些害羞：“没有没有，你们才了不起。”


    启民说了来意，请曼璐吃饭。曼璐拒绝了，因为她们家家教严格。


    启民想着总要谢谢曼璐的，邀请了三次，终于得到曼璐点头。


    两人在西餐厅吃了饭，临走前曼璐付了一半钱。


    这让启民更加欣赏。


    回到家妻子巧慧在缝衣服，那是一件雪青色的长衫，启民想说以后不穿长衫了，可是想到巧慧在烛光下一针一线缝制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温声对巧慧说：“别缝了，对眼睛不好。明天去铺子里买一件穿，也省的你劳累。”


    巧慧嗔怪的一笑：“店里买的哪有我给你缝的适合。裁缝知道你爱穿什么颜色什么样式吗？你先睡吧，我再缝一会儿。”


    启民沉重的点了点头，妻子总是以她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来表达对他的爱，可他觉得这种事可以由佣人来做，妻子实在不必太过劳累，这对他也是极大的心理负担。


    启民巡视过铺子后又不自觉走到女子中学门口，他想让曼璐收拾一些启蒙的课本，他拿回家教巧慧，巧慧总不会抗拒了吧。


    曼璐给了她七八本课本，又送了一本字典。启民十分心虚，因为他说这是教妹妹读书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看着曼璐善意的眼神，启民很羞愧，也没说一声谢，抱着书本匆匆走了。


    回到家启民说要教巧慧读书，巧慧看都不看，说识字会把女子教坏，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说堂姐就是识了字才会反抗父母订下的婚姻和穷教书的私奔。


    巧慧看着书本就像看着十恶不赦的东西，拿着书本翻了两下就扔到桌子上。


    启民无奈又痛心，越发觉得巧慧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把书本拿到书房，翻页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张照片。


    是曼璐幼年的照片，启民心里觉得失礼，对曼璐来说这些书本一定很重要，却被巧慧随意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