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贝莎没有反驳。
是的,张云生一直就不是迪尔倾一族的朋友,敌人更不是。
所谓的“我们迪尔倾家族之所以对张云生睁一眼闭一只眼,目的在于他的存在能够大力地牵制能够威胁我们大权的贵族们。”只是用来给迪尔倾壮威鼓劲的场面话罢了。
很多族人信以为真,包括现任的迪尔倾族长,或者,他们内心深处不想承认迪尔倾确实被张云生威胁一事。
迪尔倾一族不敢对张云生动手的真正理由是:
——张云生“一旦全力以赴的后果”这件事。
魔法师世界现在存在三大势力:
创始三家(王族),强势大族(贵族),以及其他。
现在的中小魔法师家族确实呈现一副散沙的状态,极缺一个有力的管理者,所以除了网络圆桌会以外的大部分情况下,只会与某些破败边缘,躲在渺无人烟区域的无能家族一同被计入空有人数没有力量的“其他势力”。
然而,在十年前,张云生就曾经一力扶持起了「中小魔法师互助会」,强势吞下了圆桌评议会的大半席位,把曾经以及现在属于“第二势力”的贵族们给一脚踹到了“其他”部分,与创始三家形成势均力敌的状态。
虽然中小魔法师家族这边由于多年各方势力蚕食分化的关系,凝聚力几近崩溃,只剩下网络圆桌会上频频发声的嘴巴了。但不会有人怀疑,只要张云生一声令下,只要记得十年前互助会留下辉煌记忆的这些弱势之人,都会争相呼应,重新成为强大的一个整体。
当然,中小魔法师家族这块,姑且是乌合之众,能算上精英级的魔法师估计还凑不够三百,跟高达四五千精英术者的贵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张云生并不仅如此,他还手持《禁研遗产》以及掌握冬末学院百余名魔导师,手下还有五百余名历经多年苛刻魔法训练(其实是为了抑制自己力量失控而训练)的「异常个体」。
不仅如此,现在一直在说的“十八贵族”,仅仅是对张云生持有敌意或者想趁火打劫的大族,并不是所有的“魔法师贵族”。
至少有三个强族对张云生是表达出相当的善意——
为冬末学院提供了相当数量的讲师与魔导师,基础术论家族「贝斯柯」。
曾经一度被张云生挽救,并独立的新兴电子骇客术家族「哈克」。
以及从一开始就在支持张云生的,在话语权上不亚于创始三家的占卜术家族「勒诺曼」。一个手持如此之多人力与资源的人,一旦“全力以赴”的后果,是任魔法师世界上任何一方势力即便抱团都无法承受的,即便是迪尔倾家族团结起整个退入幕后的另外两个创始三家也是如此。
因此。
“无论张云生处于任何状态之下,我们迪尔倾家族绝对不能跟其正面为敌。”这是前任族长,泰贝莎的祖父埃德蒙-迪尔倾,为家族后人所留下的临终遗言。
当然,有族人认为这是埃德蒙族长的投降宣言甚至失智疯话,不以为然。
毕竟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正是张云生被关在时钟塔所在无人孤岛上服刑的第五年。
只有泰贝莎在内的极少数人知道,这个迂腐至极的魔法师,放下往日成见与自身尊严在临终前说出这句话,是历经了多少年的心理斗争才在人生的最后关头开的口。
然而,张云生不要说什么“全力以赴”,哪怕一成的功力都没使出来过,这也是将所有人蒙在鼓里,自以为谁都有本事与之为敌的原因。
这就是说所谓的,老虎不发威,把他当病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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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尔倾现任族长听电话那头的泰贝莎没有回答,以为她无言以对,不免少许得意起来:
“现在,就是让张云生付出与魔法师为敌的代价的最佳时机,等到他缩进龟壳里面再打就难了。”
泰贝莎把心一横,直接撕破了往日礼貌的表面,语气冷嘲:“你这是为了稳固你那可笑的族长地位,把迪尔倾一族往火堆里面推吗?!”
对方愣了愣,但也不掩饰了,彻底地阴阳怪气了起来:“为了维护你的情郎,你这个老处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
泰贝莎无视,直接摊牌:“我可以听从你最后一次命令,如果你赢了,从明天起这个会长位置你要安排谁是你的事,如果你输了,我要用你秃顶脑袋,去给你的失策洗地!”
族长咬牙切齿:“喂喂喂,你用那个傀儡位置就想赌我的性命,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掌握最高人望的泰贝莎当然有恃无恐:“你才是自以为是,你只是长老会选出来顶替族长空缺的,失去了这次机会,等我上位,把你踢出局连带丢掉全家性命,现在要你一人脑袋,简直是优惠大酬宾。”
“呵呵呵——”
泰贝莎挑衅:“还是说,你觉得会输?那你还是赶紧闭嘴吧。”
“当然不可能会输,你就等着给你的情郎殉情吧,哈哈哈哈——”对方刻薄了最后一回,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场杀气四溢,尖酸刻薄的对话终于结束。
稍稍缓了一下呼吸的泰贝莎,立即招呼门外新人秘书进来:“给我找个纸皮箱子,我要收拾东西了。”
“你要去哪出差?”新人秘书小姐带来了纸箱,并问道。
“不,是因为这个位置明天之后,要换人了。”泰贝莎拍了拍有些年份的这张会长办公椅。
新人秘书才工作半个月,就换上司的事情,让她有些尴尬:
“为,为什么啊?”
“回老家啊,要么是回老家当族长,要么是回老家找人结婚,你觉得,是哪个比较好?”泰贝莎微笑着提问。
作为家族高位者的立场,只有在这时会羡慕自身女性的身份,毕竟失势之后还有“与其他势力联姻”这一招数可以重回这个斗兽场。
但曾经站在如此地位的泰贝莎大小姐就算结婚,只想好好当个妻子母亲这件事,大概没人相信。
“无,无论哪个都是可喜可贺的啊?”秘书胆战心惊,不敢说出“哪个比较好”。
“嗯,这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我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泰贝莎此时的笑容,更是坦率且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