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寒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
起先陈逸寒并不知道她在指着什么,可随后,他看到上方大概五米高的地方,模模糊糊有个东西。
那东西大概像浣熊那么大,吊在树枝下面,随树枝轻轻摆动。
还有,在丛林夜晚各种熟悉的声音中,陈逸寒听到了低低的嗡嗡声……
“黄蜂巢!”陈逸寒心里突然一惊,他想起来了,在电影的原剧情里,凯特尼斯,也是用蜂巢给自己解围的!
陈逸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却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这些黄蜂,可是“追踪黄蜂”,它们的个头,比普通黄蜂大,通体金黄色,人一旦被蜇,起的包有李子那么大。
多数人蜇几下就一命呜呼了,即使活下来,毒液使人产生幻觉而发狂。
还有,这些黄蜂会围攻任何破坏它们的蜂巢或企图杀死它们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它叫“追踪黄蜂”的原因。
这种黄蜂的威力,陈逸寒早就在电影中看过了,所以此刻也是犹豫起来。
如果没有露露的帮忙,他好像很难被蛰了之后活下来。
陈逸寒想看看露露此刻的表情,以判断一下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她已经隐入树中。
不过鉴于自己目前的处境,陈逸寒想这是什么蜂也没太大关系吧,因为自己已经受伤,又被困在这里。
夜晚为陈逸寒带来了暂时的安宁,可太阳出来时,这些职业选手会想法杀死他,在遭到如此嘲弄之后他们必定会报复。
蜂巢是陈逸寒拥有的最后选择。
如果陈逸寒能把蜂巢扔到他们头上,他肯定就能逃脱了,可也要冒失去生命的危险。
当然,陈逸寒不会挨近蜂巢把它割掉,那样的话,蜂巢还没被扔到他们头上,自己就该被蛰死了。
陈逸寒看了看那个蜂巢,心想要和电影里凯特尼斯一样,把整个树枝锯掉。
不过,要比她更聪明一些,大不了割的时间长一些,尽量离蜂巢远一些。
陈逸寒看了看头上的树枝,心一狠,做了一个决定。
因为他想,锯树枝而不引起注意的最佳时机是在奏响国歌的时候,国歌随时都会响起。
陈逸寒从睡袋里爬出来,摸摸别在腰里的刀,硬硬的还在,他开始往树上爬。
这么做本身就很危险,因为树枝已经很细,连他自身的重量都难以支撑,可他仍然继续爬,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
当陈逸寒爬到挂着蜂巢的树枝时,蜂鸣就听得更清楚了。但很奇怪,追踪蜂的声音应该更大些。
“可能是烟雾的缘故吧。”陈逸寒想道,“烟雾估计能使它们安静下来。”
此刻,凯匹特市徽突然在头上闪亮,国歌也响起来了。
“他娘的,就是现在,干了!如果放弃这次机会,恐怕就难了。”陈逸寒思忖着,之后开始锯树枝。
陈逸寒吃力地来回锯着树枝,右手上的水疱都破了。
锯了一会儿,才锯下一道沟,本来应该继续锯,可陈逸寒却有些支持不住了。
但是越支持不住,陈逸寒越咬紧牙关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陈逸寒一边锯树枝,一边不时地看看天空,今天没有死亡。
国歌很快就要奏完了,当国歌停止时,陈逸寒只锯掉了四分之三。
天空一片漆黑,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陈逸寒脑子里一片迷糊。
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大多情况下,和原剧情是相符的,比如说,这里出现了一个蜂巢,陈逸寒需要把蜂巢锯掉,以此来逃生。
但很多细节方面,却是因为某种原因,和原剧情不同。
就比如说现在锯这个蜂巢,陈逸寒为了避免被下面的人发现,选择了等待国歌响起的时候再锯。
还有为了避免被追踪蜂蛰到,陈逸寒选择再离远一些锯树枝,结果到现在还没有锯断。
陈逸寒心想,自己也许可以凭感觉把树锯断,可这不是最聪明的做法。
如果黄蜂已经熏晕了怎么办?
如果蜂巢掉落的时候卡在树枝上怎么办?
陈逸寒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等明天清晨偷偷爬上来,然后再把蜂巢锯掉。
借着职业选手的火炬射来的微弱光线,陈逸寒一点一点下到他栖身的树杈,却得到了一个最大的惊喜。
拴在银色降落伞上的一个塑料瓶正静静地躺在陈逸寒的睡袋上。
这是……
这是赞助者的第一份礼物!
黑密斯一定是让他们在奏国歌时送来的。
这小瓶正好可以放在陈逸寒手掌上,会是什么呢?
陈逸寒拧开盖子,从气味就知道是药。
“我靠,怎么全部打乱了,居然现在送来了治疗烫伤的药!”
这次送药,让陈逸寒感觉到十分的惊喜,另一方面,也让他感觉到了十分的不安。
剧情乱了,已经开始不按照原剧情走了。
“唉……”陈逸寒叹了口气,现在自己已经深陷绝境了,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上药要紧。
陈逸寒小心地用指尖抹着药膏,手指尖立刻不疼了。
“黑密斯……”陈逸寒轻轻说道,“谢谢你。”
看来,黑密斯并没有抛弃他,让他孤立无援,孤军奋战。这药一定贵极了,也许不是一个,而是很多赞助者愿意为自己买这一小瓶药。
这药对此刻的陈逸寒来说,绝对是无价之宝!
陈逸寒把两个指头伸进药瓶,把药膏抹在小腿上。
这药膏,具有神奇的魔力,一接触皮肤疼痛即刻消失,还感觉凉丝丝的。
这是凯匹特实验室研制的高科技产物,陈逸寒觉得,简直可以和c级的药品媲美了。
抹完小腿,陈逸寒也在手上也抹了薄薄的一层,然后,他把小瓶卷在降落伞里,安全地蜷缩在睡袋里。
现在疼痛已经减轻了,陈逸寒决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很快,他就沉入了梦乡。
一只鸟落在几米远的树枝上,啾啾的叫声把陈逸寒从梦中惊醒,又是一个清晨。
陈逸寒检查一下自己的手,已经从灼烧的深红变成了婴儿皮肤的浅红。
可是,陈逸寒仍然感觉到腿上火辣辣的,这是因为烧伤要比手厉害得多。
陈逸寒又在腿上抹了点药,然后赶紧收拾东西。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离开,尽快离开。
陈逸寒吃了点饼干,一块牛肉干,喝了几口水。
昨天他的胃里几乎是空的,此时陈逸寒已经饿得浑身无力。
陈逸寒看到树下的职业选手和凯特尼斯一伙睡在地上。
格丽默斜倚在树上,从她的位置判断,她正在值班,可看得出,她也非常困乏。
陈逸寒透过树枝观察旁边的露露,却看不见她。
她昨天给自己提示,所以今天给她发出警报也算是公平。
陈逸寒轻声呼唤着露露的名字,她惊奇的大大的眼睛立刻从树叶中露出来,她又指了指上面的蜂巢。
陈逸寒拿起刀,朝着她做了一个锯掉的动作。
露**点头,然后就消失在浓密的树叶里,附近的树上发出簌簌的声音,之后稍远的地方出现同样的声音,陈逸寒意识到她是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
这就是她向大赛组织者展示的本领吗?
陈逸寒脑子里出现了她在训练中心的器材上飞转腾挪、脚不沾地的敏捷身影。
在陈逸寒的心里,她至少应该得到十分。
东方已浮现出玫瑰色的霞光,陈逸寒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与昨晚的伤痛相比,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陈逸寒爬到挂蜂巢的树枝,把锯齿搁在昨天切的凹槽里,正要锯,却突然看到有东西在移动,原来,颜色鲜艳的追踪蜂正懒洋洋地从薄薄的灰色蜂巢里爬出来。
没问题,黄蜂的动作是有些迟缓,但它在动,这也就是说其他的黄蜂很快也会出动。
汗珠从陈逸寒手心里渗出来,他尽量在衬衫上把手擦干。
如果自己不在几秒钟内把树枝锯掉,蜂群就会全部出动,并对他发起攻击。
拖延片刻也毫无意义。
陈逸寒深吸了一口气,抓住刀柄,使出最大的力气锯着。前,后,前,后!
黄蜂嗡嗡地叫着,而且陈逸寒听到了它们已经出动。
后,前,后,前!
“靠!”陈逸寒突然感到自己的膝盖一阵刺痛,他知道,有一个黄蜂已经发现了他,其他的也会随之而至。
后,前,后,前!
树枝一锯断,陈逸寒就抓住树枝的末端,使足力气把它推向远处。
树枝噼里啪啦地向下掉落,挂在一些小树枝上,翻转几下,最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蜂巢像鸡蛋一样裂开,被激怒的黄蜂疯狂地在空中飞舞着。
陈逸寒觉得脸上又挨了一下,接着又挨了一下,毒蜂把他给蜇蒙了。
陈逸寒一只胳膊抓住树干,另一只手把蜂刺从肉里拔出来。
很走运,蜂巢掉下去之前,只有这三只蜂发觉了他。
其他黄蜂对准它们地面的敌人,发起猛攻。
这次进攻目标明确。
那伙人从睡梦中醒来,遭到的却是追踪蜂的全面进攻。
凯特尼斯和其他几个人反应较快,他们丢弃一切,夺路而逃。
陈逸寒在树上听到有人在喊:“往湖边跑,往湖边跑!”他们想跳到水里躲避黄蜂,可他们想把愤怒的黄蜂甩在后面可不容易。。
格丽默和另一个四区的女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们还没跑出陈逸寒的视线,就被蜇了好多次。
格丽默好像完全疯了,她尖叫着想用手里的弓箭把黄蜂赶走,可一点用也没有。
她向其他人大呼救命,当然没人回头。
四区的女孩踉踉跄跄地往前跑,陈逸寒冷眼旁观,他可不肯定她能否跑到湖边。
接着,陈逸寒看到格丽默倒下了,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翻滚了几分钟,之后就不动了。
蜂巢已空空如也,群蜂继续追击它们的敌人,瞬时已没了踪影,陈逸寒觉得它们不会回来了,可他也不想冒险。
迅速爬下树,脚一挨地面,陈逸寒就朝与湖相反的方向狂奔。
蜂毒使陈逸寒的脚步不稳,可他还是跑到自己的小池塘边,跳进了水里,以防黄蜂追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后,陈逸寒才爬到一块岩石上。
人们对蜂毒的说法毫不夸张。
事实上,陈逸寒膝盖上的肿包已经像橘子而非李子那么大了。
“他娘的!”拔掉毒刺之后,陈逸寒甚至看到了一股臭烘烘的绿色液体从里面渗出来。
肿起大包,疼痛,流绿水,眼睁睁地看着格丽默在地上挣扎着死去,在太阳还没有完全爬出地平线之前发生的这可怕的一切,真是让陈逸寒难以应付。
陈逸寒可不愿想象格丽默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的身体变形,肿胀的手指僵硬地握着弓箭……
弓箭!
在陈逸寒混乱的大脑中,破碎的意识渐渐连缀在一起,他步履蹒跚地穿过树林,去找格丽默。
弓!箭!
“我一定要得到它们。”陈逸寒心里打定了主意。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听到炮声,所以格丽默应该仍处于昏迷中,她的心脏仍与蜂毒做着斗争。
一旦她死了,直升机就会出现,把她的尸体带走,同时也把唯一的弓箭带走。
这种情况陈逸寒在以前的比赛录像中看到过很多,这回他绝不让它从我的指缝里留走。
当陈逸寒找到格丽默时,刚好鸣炮。
黄蜂,已经没了踪影。
这个在电视访谈那天穿着金色的服装、貌美如花的女孩,此时已面目全非。
她的身体已完全变形,胳膊有原来的三倍那么粗,被黄蜂蜇的地方已经破裂,流出腐臭的绿水。
陈逸寒看了一眼,从旁边拿起一块石头,就朝着格丽默的手砸了下去。
因为他必须借助一块石头,才能把她的几个手指掰断,才把弓拿到手。
箭袋压在她的身下,陈逸寒拉着她的一只胳膊,想把她翻过来。
可胳膊上的肉已经腐烂,陈逸寒一打滑,跌坐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我开始产生幻觉?”陈逸寒闭上眼睛,用力呼吸,命令自己不要呕吐。
早饭一定要留在肚子里,下次捕猎也许距现在还要几天时间。
第二次鸣炮,陈逸寒心里默默想道,四区的女孩肯定也完了。
陈逸寒听到鸟叫停止,一只鸟发出警告,直升机就要出现了。
陈逸寒此刻迷惑不解,直升机应该是来带走格丽默的,可此时自己还在画面里,正拼命要拿到箭。
陈逸寒歪歪斜斜地跪起来,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在半空,他看到了直升机。
陈逸寒扑到格丽默的身上,想保护弓箭,但这时他突然看到直升机抓起四区的女孩,飞到空中,很快消失了。
陈逸寒咬紧牙关,把手伸到格丽默的身下,抓住了一样东西,应该是她的胸廓,陈逸寒把它往上推到她胃的位置。
此刻,陈逸寒已无法控制自己,呼吸很急促,这噩梦般的经历让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陈逸寒抓到了箭袋,可是它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是她肩上的箭或别的什么。
用劲力气往外一拽,陈逸寒终于把它拽了出来。
刚把箭袋抱在怀里,就听到林子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我意识到是职业选手返回来了。
他们返回来杀自己或拿走武器,或二者皆是。
跑已经来不及了,陈逸寒从箭袋里拿出一支黏乎乎的箭,想搭在弦上。
可弓上不是一个弦而是三个弦,而且箭上的腐尸味太恶心了,陈逸寒感觉到自己射不了……
此刻,陈逸寒已经全然无助,第一个杀手已经从林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矛,准备投向他。
凯特尼斯脸上惊异的表情对陈逸寒没有任何触动,他等着他们的攻击。
可是凯特尼斯没有攻击,反而垂下了手臂。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她低声对陈逸寒说道。
陈逸寒吃惊而不解地盯着她,汗珠从她耳朵下面蜇伤的大包上滑落。
她的浑身透湿,闪闪发光,好像刚浸泡在晨露里。
“你疯了吗?”她用矛杆捅陈逸寒,“快起来,快起来!”
陈逸寒站起身,可凯特尼斯还在推着自己。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她使劲推开陈逸寒,大喊:“跑!快跑!”
在凯特尼斯身后,加图在灌木丛里健步如飞。
他也浑身湿透,一只眼睛下面被蜇了一个大包,手里的剑闪闪发光。
陈逸寒赶紧照凯特尼斯的话,跌跌撞撞地拼命奔跑。
手里紧握着弓箭,身体不稳,撞在树上摔倒,爬起来,穿过池塘,跑进一片不熟悉的林子,周围的一切在陈逸寒的眼里已经扭曲变形。
蝴蝶变成房子那么大,然后散出成千上万个星星,树木变成血液,在自己的脚下颓然倾倒……
蚂蚁从自己手中的水泡里爬出来,无论自己怎么甩都甩不掉,它们爬满自己的胳膊、脖子,有一个人在不停歇地尖叫……
在模糊的意识中,陈逸寒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他跌倒在一个小坑里,里面堆满了橘红色的泡泡,它们像蜂巢一样嗡嗡地响。
陈逸寒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感到很恶心,失去了方向感,迷迷糊糊的只有一点意识:凯特尼斯,刚刚救了自己一命!
蚂蚁爬到陈逸寒的眼睛里,眼前一片漆黑……(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