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那天,常殊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叶将军要了辆马车。
叶将军得知他身体不舒服,立刻嘘寒问暖,甚至打算向皇上谏言,让他晚点去边境,常殊委婉拒绝,说自己只是身体无力,并无大碍,可以随军同行。
此时戚七正坐在马车上,悠闲地品着茶。
“你什么不阻止我?”她问常殊。
常殊递了快糕点给她,似乎颇为无奈,“我见你神色坚定,非去不可的样子,不忍拒绝,而且就算我拒绝了你,若你有心要跟,我也是拦不住的,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人带在身边。”
戚七佩服道,“先生很有远见。”
她还以为常殊会把这件事告诉叶家那父子两,到时候她再想跟着就更有难度。
“而且........”常殊顿了一下,声音悄然压低,“我也不想跟你分开。”
他们才成亲,这一别,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嘴上说着会很快,到底要多久他也不敢肯定。
戚七:“........”
为什么从她的话里,感觉到一丝丝深情的味道。
是她的错觉吗?
肯定是。
戚七漫不经心地回他一句,“就算想跟我分开也分不开。”
闻言,常殊微皱的眉瞬间舒展开来,似是听到什么极好的事。
“常军师,你在马车里嘀嘀咕咕什么呢?”外面突然叶周的声音。
“你听错了。”常殊的脸瞬间拉下来,同时也很迅速抱住戚七,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宽大的衣袍将戚七挡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马车上还存在第二个人。
叶周不信,撩开帘看了看,左瞅右瞅也没在马车上找出第二个人,他不甘心地把帘子放下,喃喃自语,“难道是我听错?”
戚七以为叶周已经走了,撑着手要起身,常殊的手一收戚七又扑倒他身上,正想说话,常殊低声提醒,“他还没走。”
果然,不到半刻,叶周又猛地把帘子撩起,来个突然袭击,但里面还是没有人,不免失望,同时再次对自己产生怀疑,“真的是我听错了?”
“不对啊,”叶周盯着他身上厚重的披风,“这天气也不算冷,你怎么穿着这么厚的披风?”
“我怕冷。”常殊一句话就把他给堵死。
现在的天气确实不是很冷,早上露水重,寒意浓,但到了中午便开始热,所以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穿棉衣的。
叶周不甘心,“可我真听到你在跟别人说话。”
常殊冷漠地望向他,对于他的打扰表现了极大的不满,“大少爷不会是赶路劳累,出现幻觉?大少爷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去问问军医,如何治疗这癔症。”
“我怎么可能有病。”叶周放下帘子,自信自己身强体壮,身心健康,决不可能患癔症。
可他刚刚明明在马车上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像淼淼的。
难道我刚出征就想淼淼想到出现幻听了?
完蛋了。
叶周往额头上拍了一下。
好长一段时间,戚七都在抱着常殊,常殊不说话,她也不敢轻易松手,生怕叶周再来回马枪,将她抓个现行。
他们刚出京城不远,这个时候被发现,必然是要被送回去的。
所以此时是万万不能被抓到。
这样想着,她又往常殊身上躲了躲。
常殊端坐着,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神情肃然,但仔细观察依旧能隐约看到他的耳朵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不知端坐了多久,常殊认为叶周身心受到巨大打击不会再来时,才低声开口,“大少爷走了。”
然而怀里的人却没有动静。
“淼淼。”他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紧张地把披风拉开,确定怀里的人只是睡着,这才放心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换个姿势,让戚七靠在他怀里,担心她睡得不着,又拿垫子垫在手上。
在常殊把垫子在手上,戚七就醒了。
“你醒了?”常殊局促道,“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戚七捏捏额头,没找到趴一下就睡着了。
“刚到戌时。”常殊把垫子放下,“饿吗?要不要吃点干粮?”
戚七摇头,“还有多久到?”
“今晚连夜赶路,大约后天晚上到,你若是困了,可以在这里休息。”
戚七真的不客气地躺下。
这辆马车足够大,即使躺了一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常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也小心翼翼地躺在她旁边。
他刚躺下,戚七就感觉到,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常殊一愣,“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你不喜欢,那我不躺便是。”
戚七道,“没有。”
闻言常殊立刻躺下,他没打算要起来,只是想看看戚七会不会挽留他,要是不挽留,他再找别的借口,反正是不会起来的。
常殊把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到她身上,“边境那么危险,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的心里有些隐隐期待,期待面前的人可以说些舍不得他的话,然而他注定要失望。
戚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听说边境风光异常美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欣赏如此美妙的景色,心中向往不已就来了。”
她说得这么敷衍,常殊看出来她没有说实话。
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强迫她,“到了那里,你要听我的话,不要到处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定能护你周全。”
戚七睨着他,“我不要你护,也能安然无恙。”
“可我想护你。”
“为什么?”戚七感觉怪怪的,都说不用他护,怎么还要厚着脸皮贴上来。
常殊认真道,“我是你夫君。”
虽然有名无实,但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她。
戚七没再说话,闭眼假寐。
常殊眼里闪过一抹感伤,转瞬即逝,没人注意。
待戚七熟睡后,常殊把人抱在怀里,他没有注意到戚七的睫毛轻微颤了颤。
行军的队伍在半夜休息两个多时辰,又继续赶路。
戚七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也许是外面的脚步声太大,也许是身边的人靠得太近,今晚的她睡得很浅,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常殊起来时她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只不过当时没有睁眼。
常殊注意到她醒了,立刻问,“醒了?时间尚早,要是困了可以继续睡。”
戚七坐起来,把披风还给他。
“早上有些凉,你披着吧。”常殊不由分说地把披风挂在她身上绑好,又递给她一杯热水,“漱漱口。”
“常军师,你起了吗?”外头突然传来叶周的声音。
戚七皱眉,怎么又是他,这家伙不好好赶路,偏偏盯着这辆马车。
“还未。”常殊不假思索地撒谎,显然也不喜欢叶周的打扰。
叶周说,“我有件事想要请求你。”
“何事?”
叶周斟酌措辞,“是这样的,赶了一夜的路,有些疲乏,不知能不能上车休息片刻。”叶周经过一夜的自我反省,深刻检讨,非常坚信自己并没有得那什么癔症。
他细细地将昨晚的经过想了一遍,发现诸多可疑之处。
尤其是常殊。
常殊是随军军师,每次出征都骑着战马,就算身体不舒服,也绝不可能提出要坐马车这种娇弱之言。
而且,他们已经走了一天的路,中途停过数次,但他一次都没有出过马车,他的解释是身体虚弱,不宜在外吹风。
昨晚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神采奕奕,真要是虚弱,躺床上让人鞍前马后地照顾。
叶周越想越觉得可疑,也越发坚信马车上还藏有其他人。
于是,半夜他趁着常殊熟睡之际想要一探究竟,谁知道常殊的警惕心如此之高,他刚掀开帘子,常殊就醒了,还警惕地问他想做什么。
这都能被发现?叶周无功而返,郁闷极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总算找到另一个办法,想要知道车上有没有人,自上去查看一番,不就有结果了吗。
叶周觉得这个办法极妙马上迫不及待地来尝试。
“不可以。”常殊无情地拒绝他的请求。
“为什么?我真的很累,常军师通融一下。”叶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虚弱一些,“我不会在里面待待久的。”
“不可。”常殊言辞拒绝。
叶周不甘心,立刻搬出自己的身份,“我可是你大哥,你怎么敢拒绝大哥的请求。”
常殊漠然地给了一个理由,“我受了风寒,你若是进来,怕是要传染给你,国难当头,大哥若是受了风寒,想要保家卫国,除暴安良,怕是有心无力。”
叶周道,“我身强体壮,不怕被传染。”
“大哥若是身强体壮,为何才赶了一夜的路,就觉得疲乏?”
“我.......”叶周心中苦恼,没想到绕来绕去,竟被常殊给绕进去了。
叶周有些着急,今日他是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的,常殊敢背着私自带人出征,要是让父亲知道,非骂死他不可。
叶周也不是个傻子,很快就想了另一个办法,“常军师的病还没痊愈吗?要不我让军医过来给你看看?”
他不上去,让别人上去也是可以的。
“不必。”
叶周道,“这怎么行呢,常军师在此稍等片刻,我马上去找军师,为你诊治。你可是我们的军师,若是没有你出谋划策,我们想要打赢这场仗还得靠你呢。”
“我已无大碍。”常殊有些不耐烦。
“有没有大碍,不是你说了算的,得大夫说没事,才真的没事。”
说完,叶周兴冲冲地跑去找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