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轮的暴怒不是毫无理由的。


    眼前这个臃肿的厨子，一开始并不是厨子——关于这一点相信每个人都看出来了，无论是本人的行为还是特里菲娜的态度。


    本沙明的身份，一开始是教宗的暗卫。


    便是处于阴影之中保护教宗安全的，而本沙明便是前教宗的暗卫当中最出色的那个。


    那个时候，他的身材还是很便于移动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当时他三十出头，暗中化解了很多其他国家对教宗的暗杀计划，他深得前教宗信赖，可谓是将整个神教国的国运交给了本沙明。而这个时候本沙明也追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结婚之后那个女人很贤惠，并且给本沙明生下了一个女儿。


    本沙明欣喜之余，为自己的女儿起名叫艾玛。


    家有娇妻，女儿也聪明伶俐，自己也深受教宗信赖，那个时候的本沙明，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而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到自己干不动暗卫为止——就算是到了那个时候也没关系，自己可以去做暗卫们的教官。


    然后一直到自己去见神明。


    本来是这样的。


    出现变化的那年，是新教宗继位的那年。


    新教宗继位之后，作为侍奉之前老教宗的暗卫，本沙明没有受到怀疑什么的，而是继续受到圣马林信任，而自己的女儿刚刚成年。


    圣马林继位之时并没有发什么大事，唯一一个需要他上心的便是祭祀仪式。


    所以少见的，圣马林亲自参加了那场祭祀仪式，所以本沙明自然也要前往祭祀仪式，而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见一下世面，本沙明同意了艾玛的随行。


    新的教宗继位，主持祭祀仪式的主教和祭司当然不敢出岔子，一切事项都完美进行，没有出什么意外……


    嗯，如果不是本来要被祭天的那位圣女，本身不是处子这件事情之外。


    所以理所当然的，那位圣女被“神”拒绝了——理由当然是不纯洁。


    就像是独角兽只允许处子纯洁的少女骑乘一样，失去了处子之身的圣女在教徒的定义里面便是不纯洁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被神明3拒绝了。


    但祭祀仪式已经开始，其他的圣女在教廷，没有时间赶来。


    眼看着仪式要失败，作为全场唯一的少女，艾玛站了起来。


    她见了圣马林，表示自己愿意成为圣女去侍奉神明。


    本沙明理所当然的出来阻止自己的女儿。


    “父亲，如果是为了整个国家的话，我的牺牲更多的是荣幸，是您的荣耀……相信母亲大人也能理解我的。”


    但艾玛这样说。


    既然本人的意愿那么强烈，祭祀仪式必须要继续进行，圣马林理所当然的允许了艾玛的请求。


    于是当天，本沙明看着自己的女儿，嘴角带着满意的笑容，在一道白光中失去了身影。


    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本沙明的意料，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本沙明也因为阻止自己女儿的原因，被弹劾“对神不够忠诚”，被扣以异教徒的名号进了宗教裁判所，最终被移交异端审判庭。


    听闻自己的女儿被祭天，在加上自己的丈夫被带走，本沙明的妻子一病不起，在两个月之后撒手人寰。


    在狱中受尽折磨的本沙明听到自己挚爱的妻子离开人世的消息的——她连见自己妻子的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知道，自己妻子走的那一天，天降大雪，像是要为自己的妻子立一座雪冢。


    最终，本沙明因为之前的功绩，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儿为了国家“献身”的原因，圣马林赦免了本沙明的死刑，但因为本沙明身份的原因，审判者们还是对外宣布本沙明“死亡”。


    本沙明使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样貌，辗转多处之后才到了特里菲娜这里。


    也只有特里菲娜，才会对本沙明的过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终于安顿下来的本沙明，终于有机会思考自己女儿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


    当初艾玛献身的理由是“为了整个国家”，而本沙明也是选择了这个答案，才默认自己的女儿进入魔法阵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沙明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理智告诉她，作为一个教徒，艾玛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答案就只有这一个吗？


    自己女儿的献身，是不是真的值得，是不是真的，就一定是那个“大义上正确的答案”，自己的女儿，到底应不应该进入那个魔法阵……


    本沙明在思考这些，而现在，有一个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那个人，却是想要否认自己的答案，想要找到一个，不同的，但也能让人接受的答案。


    本沙明在期待这个。


    ****


    一夜无事，虽然瑟轮是想要除掉方璇的，但有本沙明这个暗卫在，他自知就这样草草派人肯定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方璇获得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但是，即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瑟轮不相信本沙明会不露破绽，而且其魔女本人离开这个国家的意愿也是非常强烈，到时候自己再去除掉那家伙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那家伙现在也有破坏祭祀的倾向，这点不得不防。


    之前便已经确认过了，魔女现在身上没有丝毫的魔法波动，这证明魔女现在处于极度的虚弱期——否则她也不用让特里菲娜帮助她离开神教国了，瑟轮不相信自己会判断错。


    所以这是拿下魔女的最好机会。


    至于特里菲娜那里，瑟轮不准备告诉特里菲娜方璇的真实身份，以他对特里菲娜的了解，特里菲娜不一定就会因为方璇是神的敌人就直接杀了她。


    或许之前是会下手的，但现在两个人的友谊已经滋生了起来，就不好确定了。当年特里菲娜为了伴，便带领一众骑士烧了人家的家这件事情，直到现在还在瑟轮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朋友可以说是特里菲娜的逆鳞，之前是只有伴，现在又多了一个方璇。


    就很麻烦。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龙的主血管在这片鳞的下方，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是龙的弱点。


    作为自己的接班人，是不可以有弱点的——瑟轮一直这样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