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璇虽然是离开了,但是这个国家的被拉克西丝三姐妹撒手的命运之线却依旧存在。
世界将用它来编织属于这个世界的故事。
但现在已经没人能预测到剧情的走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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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暴风雪席卷了神教国。
这场暴风雪其实并不值得人在意,但这场暴风雪里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祭祀仪式的失败,加速了结界的衰败,而雪上加霜的是,从结界边出现了小规模的尸潮,再然后,就是当时在那里做守卫的骑士团的溃败。
残余的尸潮撕开了结界,几乎是瞬间攻陷了距离结界处最近那个城市。
教宗宣布神教国进入战争状态,号召教徒们为了保护“人类最后的乐园”献上自己的生命。
无数狂热的信徒应招参军,匆匆前往战场,理所当然的,许多年轻人在这场战争中战死。
但好歹还是将那些烂肉们清理干净了。
教宗在战后亲自为那些战死的士兵哀悼,然后封他们为骑士,从而让很多破碎的家庭得到了慰藉。
“你们的家人,无论是儿子还是夫妻,无论是兄弟还是姊妹,他们的英勇终会带给你们奇迹,他们的英灵也会在天堂保佑你们。”
做出这样的解释,圣马林便站在了制高点上,然后通过下面的神父们安抚,那些有些怨言的家属也都选择了原谅。
没有做出什么承诺,只是在精神层面上给予他们满足,圣马林就能无休止的压榨教徒们。
至于故意通过消极指挥来扩大伤亡,从而掩盖结界被轻易突破的事实,圣马林规避开了它不想见到的教徒对上层的决策和骑士团本身的战斗力的质疑。
顺便也掩盖了祭祀仪式失败以及千面魔女重创精锐骑士团的事实。
圣马林通过一系列政治手段的运作,轻而易举的将教徒们的眼睛给遮蔽住了,从而保住了神教国管理层的颜面。
但是,神教国被造成对损伤还是有的。
神教国又举行了几次祭祀仪式,但都失败了。
这就意味着神教国需要直面外部的威胁,但这个不是最严峻的。
最严峻的是,结界的消失一旦被教徒们发现了,那么他们之前自称的“神教国是大陆的最后一块圣地”的这种说法也会不攻自破。
这有可能会引发神教国的动荡。
至少,得让教徒们慢慢相信结界消失的事实——圣马林不会妄想什么一直隐瞒结界消失的事情,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圣马林要规避的,是教徒们骤然得知结界消失所带来的恐慌,“慎不在眷顾我们”这种流言的传播。他深知教置于政上面的国家,一但产生教派分裂,便会重伤国家根本。
所以神教国的“神教”不能乱。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圣马林展现出了他高超的危机意识已经炉火纯青的舆论手段,还有就是那种让人叹服的人心掌控。
虽然他想要稳控的是一个畸形的宗教国家……
而凡事有弊就有利,显然摆在圣马林一众教宗主教面前的是弊端,但在武派面前的,是难能可贵的分权实际。
因为有结界的保护,所以在教廷里舞刀弄枪的骑士们是没有地位的,这也是当时瑟轮以骑士团团长身份参加教廷会议时,圣马林特意强调瑟轮身份以及目的的原因。
但现在,结界已破,能够保家卫国的不再是主教神父的那一张张破嘴,而是在战场上和烂肉吸血鬼这些不死族贴身肉搏的骑士们。
那么再给予之前对骑士的待遇,造成的只能是兵谏或者是兵变。
再给予武官的权力——这是必须的,但教宗本身所持的权力不能也不愿给那些骑士们。
能动的就只剩下原属于主教他们手中的蛋糕了。
但是,圣马林是不能够动手的。
干脆的,圣马林对开始行动的,以里克等人为代表的骑士们对主教们的刁难便视若无睹了。
圣马林能做的最多的,就是暗中警告一下里克做的不要太过分,以及,让那些主教们适当让步。
你主教祭司所掌控结界安危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年是怎么排挤骑士们出教廷的,现在他们都要亲身再经历一次。
但是……
以里克的智商和情商,他是怎么周旋与那些老狐狸之间的?
这是一段时间之后,圣马林心里一直徘徊不去的疑问。
神教国的雪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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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黑压压的大雪下,一个清瘦的男在伫立在一个土包前面。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男人身前的那个土包不是单纯一个土包,因为它前面竖立着一个石碑,上书:
“本沙明妻玛丽简之墓”
眼前的就是本沙明了,此时他已经成了方璇认不得的样子了——但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刻字留铭在这个世界也是一个传统,但这种古法墓碑却是很难见到了。现在的时代,有墓无碑很常见,而但凡有碑的墓,上面也只是简单的刻下墓主人的名字而已。
而前者的墓一般都是在战争中匆忙建立的,大多数为集群的坟冢,但到底是比那些乱葬岗要好的太多了。
后者的墓,则大多都是在相对和平的时期建立的,这个时候立碑也算是亲人对其表达的纪念了。
穷木富石这些,都很符合华夏的传统。
但是这种很符合地球传统的,在这个世界还真的没有。
毕竟上标立碑人身份的,还真的就只有地球的华夏国用的时间比较长,而这其中也代表了华夏独特的连绵的亲情的。
但这里是新瓦里,不是地球。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这是吟游诗人所吟唱过的诗句,从文本上面来看,这些不免有些翻译的痕迹,但在译者的雕琢之下,却是也散发了让人想要落泪的意境。
用自己的妻子的话来说,是“泪下”这个意境吗?
用新瓦里的语言缓缓的念出这句诗,本沙明果然有些想要哭的冲动了。
这里无水,无树,无草无火,只有风,吹的冷冽,但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
相顾无言,本沙明怔怔地站在墓碑前,任由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任由自己成为一个冰雕。
北风卷起雪花,一时间弥漫了天地,再平息之时,却已经没有了冰雕的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