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啊,今天南方家儿子满月酒,地点选在君跃大酒店了,你想着别迟到。”要不是周卫国提醒,郑亦樾还真就把这茬事忘了个精光。
彭南方是新来他们单位的小伙子,今年二十五岁,去年结的婚,今年就抱上大胖儿子,速度之快,还让周卫国很是为郑亦樾操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
都三十多岁的人,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心扑在工作上,别人介绍的还不愿意见,难不成一直这么单着?
唉,有这样拼命的下属,当上司的也是操碎了心啊!
不行,一会儿到了饭店,就算郑亦樾烦他,他也得多唠叨几句,女人过了三十五,再想生孩子,就是高龄产妇了,真真正正的鬼门关!
即使郑亦樾已经有心理准备,单位的帮上了点岁数的领导们肯定会把话题扯到她单身的问题上来,周卫国在喝了点酒后的功力,还是让她有点吃不消。
唐僧念经一般!还把人家抱来的香香软软的孩子非得往她手里塞!
我的天~~人类幼兽这么惊悚的生物,到底要怎么抱才对?小祖宗能不哭了吗?魔音穿脑有木有!
一阵手忙脚乱,急得满头大汗,郑亦樾终于在自己要吓得猝死前将孩子交还给彭南方的爱人,避免了一起悲剧发生。
呼~~~
宁可面对十个难缠的患者家属,也不想再抱孩子了!
结婚?拉倒吧。
钱我会挣,街我会逛,家用电器有房东包修,要男人来干嘛?
寻个借口,郑亦樾远遁回家,逃离周卫国的洗脑攻势。
她前脚刚进家,后脚周卫国的电话就追来了,拒接三次,对方还不死心,郑亦樾仰天长叹,认命地接了电话。
“我的亲哥啊,你还有完没完?”
“小郑,南方出事了,刚刚让警察带走了!”周卫国在电话那头焦急说道:“我记得你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在市刑警队,赶紧打听打听什么情况。我也跟红十字会的领导问问,知不知道什么风声。”
郑亦樾连忙打给自己的大学同学,跟自己一样是个奇葩的权薇。
她是放弃了优渥的工作,甘心成为了一名协调员,权薇则是在考研时转专业去当了法医。
嗯,至少医患关系比较稳定。
“哟~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上一次她们俩见面,得是半年前吧。
“说得好像你不忙似的,话说,你家那位对你天天加班,就差住单位了,没意见吗?”
几句开场白,互相一顿损之后,郑亦樾进入正题。
“薇薇,我们红十字会的,有个人被你们市局抓了,这事你知道吗?”
“啊?没听说啊。你们单位的人能犯啥事?”
“我们也不知道,挺好的小伙子,听说抓他的,还是刑警队的人。帮着打听打听呗,我知道规矩,不问具体细节,大概因为什么事被抓的,能说的,告诉我声。”
“好的,你等我电话吧。”
权薇办事效率不低,很快有了回复。
郑亦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彭南方啊,她的同事,刚刚加入器官捐献协调员这个大家庭才三年大小伙子,居然被抓的原因是渎职和受贿!
而且还是移植患者家属告发他的!
最让郑亦樾想不通的,是受贿金额,仅仅只有区区五千元!
彭南方缺钱吗?怎么可能!
这小伙子刚来红十字会工作时,就已经在上林一品这个本市最好的小区有一处建面216平的豪宅,开着保时捷911。结婚的时候一水的婚车没有一辆低于五百万的,君跃大酒店是本市着名的五星级酒店,里面随便一桌喜宴就得上万。
至于他们家里究竟是做什么,彭南方不愿意说,他们也没有追问。总之人家家里条件很好。
这样的一个人,会缺五千块钱花?有没有搞错。
郑亦樾了解权薇,不是消息准确,不会告诉她的。
这孩子搞什么!
单位里没有秘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彭南方犯的事了。
周卫国一脸牙疼的表情。
明明彭南方的工作相比其他人还要简单不少,他是专门盯着骨髓移植的。
活体移植,方便简单好操作,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配型成功,移植手术的风险又小,按理来说,比跟脑死亡的病人家属谈情讲理,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因为他入职时间短,也可能是从小家境优渥,彭南方一直都是个脾气挺急躁的小伙,劝病人家属的活计还真怕他搞砸,才特意照顾他,把骨髓移植的案例都优先分配给他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哪个家属把他告了?
这方面的消息,权薇就不能再透露了,保护举报人的隐私。
彭南方手头正在跟进的案例不少,全省登记的白血病患者一共四千七百余人,中华骨髓库配型成功的只有两例,亲属间配型成功的比例就要高很多,有一千三百余例。
彭南方能收患者家属的钱,是不是说明患者的配型一直没有成功,留给患者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会想着收买协调员这种昏招。
那彭南方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触犯刑法,是犯罪行为吗?
事情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多方打听,也没能得到更多消息,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
殊不知培养一名合格的器官捐献协调员有多不容易,压力大,收入低,所有人靠着的无非就是爱心与坚持,是对生命最崇高的敬意。
无论彭南方的初衷是什么,他的个人行为已经给全体协调员的脸上都抹上了黑色。
这是他们的职业生涯中,最不能容忍与原谅的过错!
器官移植是神圣的,容不得任何铜臭气的污染。
五千块,是受贿罪的量刑起始金额,彭南方家里人能量应该不小,平安保他出来,不用坐牢大概不难。
但是他的工作肯定要丢,相信不会再有人愿意与他合作,这个污点会跟随他终生。
郑亦樾十分想要问问他,这个初入职时桀骜不驯,却有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的小伙子,是如何行差踏错,以至身陷囹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