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也曾想,成为魔尊后做回原本的自己。可就在本尊登位不久,石界内部发生动荡,魔都内数位手握实权的魔圣魔灵受其蛊惑有所动摇,见我新继大统根基有欠,魔臣意欲欺我想要来个里应外合分割魔界。”
“本尊岂能容忍此事发生,断不能让先祖根基毁于一旦,故只能再努把力,把自己练成穷刀末剑树立威震,大肆操军把持内外,方稳住动乱,保魔界太平。”
寥寥数语,柳月宸面不改色地道出自己近万年来成为魔尊的前后时艰,个中的腥风血雨电闪雷鸣的细节皆被轻轻带过,许多曲折跌宕的残酷情节更是刻意被他省略。
他时刻密切专注着身旁听得出神的美人的神情,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些,也是怕她再度花容失色。
翼银烟表面装得淡定自若地听着,等他说完后只露敬佩之意,可内心却是对眼前的人多留几分怜悯。沧海桑田,世人只享太平盛世,又何尝知至高之人内心的苦涩滋味?不过既然对高位动了心,自然也是要付出其他代价。
不知魔尊你此番非要强娶,是否也需要付出代价......
“那为何,现在又敢做回真正的自己?你可以一直隐瞒不为人知,虽有艰辛,却不会面临被臣子质疑的风险,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不是?”翼银烟细声问着,她有些不懂他此番意图。
“并不是因为敢,而是......”柳月宸将目光挪向远方,远处那对恩爱的双尾蝶时而隐形时而跳跃,正乐不思蜀地将朵朵花蕊来回变幻。
朱砂般俊秀的薄唇开启,道出了一个令翼银烟迷糊的缘由:“为了娶你,本尊要尝试这么做。”
那双深邃朗目不偏不倚地对着她,弯出好看的双眼皮,深情的眼神直直地看入翼银烟双眼的最深处。
他这样情真意切地注视她,神色间若有若无的变化,还夹杂几分幽怨与悲怜,似乎此时他是那个被她始乱终弃的可怜痴情人,正在苦苦等待她能够回心转意。
明明是你的非娶不可将我苦苦相逼,如今你自己想要过回以前舒爽的日子也罢,怎么还大言不惭地说,此番冒险却是为了我?
我情愿你收回成命,不要做这种大无畏的尝试,免得日后魔都有个什么风云莫测,最后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心生怨恨怪到我身上来。
翼银烟顿时心生委屈,抑制不住的翻腾情绪令她闪了神,带有三分怨恨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一如口不择人的小家妇人:“哪怕魔尊大人不现真身,以你的身份,又怎么会有娶不了的女子?”
毕竟,被求娶而不得不接受的那个人,便是自己。
“是!天下女子没有人会,也没有人能够拒绝我的求娶。”
柳月宸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大言不惭的语锋隐隐包含着不可抗拒,却又如初次求爱般单纯认真地看向她:“只是,一爱难求。本尊既然下定决心要娶你,便是要与你坦诚相对。日后的朝朝暮暮,本尊并不希望你蒙在鼓里,甚至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一位年迈长老不解风情之人。本尊不想让你受委屈,只是想让你知道,本尊值得你将真心托付并且可以心欢意喜地依靠。”
“本尊是要昭告天下,让世人知晓,本尊是一个配得上你的魔尊。”
翼银烟这才发现,原来直白的情话也可以说得如此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眼上浓睫因心绪浮动,一颤一颤地轻抖着。
如今他虽强娶,却似乎重新给了自己爱恋的资格。只是这爱甚是霸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只能随“柳”。
“如今,我仍旧心存担忧,但并不是担忧局面不能掌握,而是......”柳月宸顿了顿,换成自嘲似的语气,朝小池中扔了一颗小石头,它没跳两下就下沉了,他似有不满皱起了眉,“本尊只是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做回自己。伪装得越久,对于记忆中的自己竟然也有些模糊了。”
翼银烟面对这个杀伐果断的至尊,只敢藏起心中的心思,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会因忍不住怒火,让自己为失言吃苦果。见他一下子泄了气似的,又再将目光看回自己,她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只好随口安慰:“只要魔尊愿意,不难。”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看得她心慌。
目光闪闪,仿佛能将她的脸颊照亮,翼银烟把脸扭向别处。
“初到翼城那日,你在殿上见本尊苍老容貌不露真容,并非心思不轨。本尊只是担心,如若本尊直接以真面目出现,不仅翼城魔民,就连翼王你的父王也不一定会信任,很有可能因此而拒绝求娶甚至令本尊有失威严。所以......那日就让你见到那个,老年人。”
说到最后,柳月宸笑了,浅浅提起了自嘲的嘴角。只是一眼,那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朱砂红唇抹进了翼银烟的心间。
瞬间,她为美色心生恻隐。
自己干看着他在独自讥笑终归不妥,受他影响,她不自觉地也朱唇微扬:“那,如今我父王知晓,魔尊现在的面容了吗?”
柳月宸再次往池中扔小石子,这次石子在水面上跳了五下,才没入水中,他眉宇轻跳,神情很是满意:“来府上的头两日,本尊虽性子不再拘束,却仍未卸下妆容,你父王起先有些不解,待本尊在翼城中办了不少正事,他对本尊坚信不疑后,我才留下他、柳文疆以及众位从魔都带来的贴身魔侍,一展面容。”
留下柳文疆和众魔侍,自然是为了更好地证明自己,她不由感叹他的心思缜密。
柳月宸试探性地将身躯往她更靠近些,开口问她:“银烟,本尊实际年岁仅十五万岁,你可会看轻?”
十五万岁,大概也就是人界人族大约三十岁多的寿数,用人族的话讲,正是三十而立、建立丰功伟业一展宏图的鼎峰岁数,可若是作为魔族至尊,确实年岁上是过于年轻了些。
池边有些凉,翼银烟不想久坐,何况面对靠近的魔尊,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拍拍后背被压皱的裙摆,顺势站起答话:“能将魔界一统而兵不血刃,试问何人敢看轻?”
她说的是大实话,没有想要拍他马屁的意思,却低头瞧见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可心中算了算年岁,她有一处令她极其不解:“可我听闻文疆尊亲已经是十万岁有余,这怎么可能呢?难道......”
他并非你亲生之子?
为了登位,血统也可以随意捏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