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银烟闻声尚未回头,只见自己的双脚离地腾空而起,宛若脚底架着无形的腾云,身躯仿佛被什么人操控着直直朝身后飞去。
她转过头来,尚未看清来对方的脸,轻飘飘的身就被妥妥地掷入那人怀中,对方坚硬的胸膛撞得她头皮生疼。
翼银烟回过神来,见院中还有其他魔侍看着十分不妥,她扭动身躯想要挣脱,同时伸手捏拳使劲推往眼前人的腰身,可如同蚍蜉撼大树般的进攻,对他而言根本不起半分作用,他岿然不动,双手反倒扣得更紧,似乎要将她细如柳叶的软腰折断了才肯罢休。
想起才刚听说的紧张寻觅,还有适才许辛婉的不安神情,翼银烟决定投降,唤了柳月宸的名字,终究服帖地接受这个拥抱,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拍他的后背以作安抚。
翼银烟身躯一僵,惊觉碰过他衣衫的手湿漉漉一片,他本该干爽微凉的脊背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一湾被暖阳照射过的汪洋大海。
柳月宸将她稍稍分开,正当翼银烟以为要结束了,软弱的眼眸却撞见了柳月宸的眼色,他深不可见的漆黑眼底是极度克制的精光,期待中有几分安心,安心后又涌起十足的怨愤。
咬牙切齿地瞪她一眼,柳月宸心有不甘,他张肘环抱她的脑袋,绕过后脑勺的掌心将她的头拉偏靠向自己右肩,原本躲在他怀抱阴影处的粉耳暴露无遗。
他附额贴近,在翼银烟的耳窝上钉入狠话:“怎么,魔后如此张狂,是不是也想本尊将你拉入皓羽殿中,当着卢青志的面好生宠爱一番?”
柳月宸口中的温热气息朝前喷射,长驱抵入翼银烟的耳海深处,他说起的头半句话音都还没落完,翼银烟就已经认输,自知不敌柔力,她浑身一抖还是凭借直觉双手前推,惊恐地直摇头想要闪开,然而他的掌像吸盘一样有不容否决的引力,疯狂地吸住她根根青丝下颤抖的肌肤,不允许她有撤退的机会,她的手也宛如无力抵着,没有改变现状分毫。
犹如天降的甜蜜惩罚终于在话音结束后终止,柳月宸仍旧不放将她紧抱的手,似乎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的身影。
翼银烟自知理亏,不等他细问,灰溜溜又推了他一把,坦诚相告:“我不喜爱你送来的礼物,本想去灵曙殿找你将你臭骂一顿,可转眼一想不愿为你置气,就到宫门四周逛逛,吹吹风。”
柳月宸尽可能秉着平淡心情,黑着脸地说:“本尊生平第一次被人无故退礼,还没能想明白,也还没狠狠处罚送礼的蠢奴才,便被各位秉着‘魔后旨意’的宫妃轮流绊缠。原本想来找魔后讨个说法,一来到这辛婉就说你出去散心,可本尊将整个后宫都翻遍,又派了人到灵曙殿皓羽殿四周去找,还是寻不到你身影。”
适才那几个送礼的魔侍眼神这么悲惨,原来是因为退礼一事“事关重大”,暗藏大祸,翼银烟怪自己一时疏忽心有不忍,“不要!”二字脱口而出。
“不要......不要什么?”柳月宸平着眉,脸不红心不跳地启齿,“不要本尊?魔后青春正茂,美色当前可会舍得?”
轻浮魅惑的红唇故意在停顿的时候缓缓勾起,揽起无边风流,一如寻花问柳的一剪蝶尾扑翅而飞,暧昧不明的眼色意有所指地看向翼银烟。
翼银烟腹诽柳月宸情绪转变得如此神速,竟大庭广众下说着令人浮想联翩,惹满院看热闹的魔侍们花枝乱颤的露骨情话。
她的无语视线无意间扫到,就连最后赶来的卢青志也抱着宝剑在前院中最高的那棵树上斜靠,戏谑一笑。
心中呵呵冷笑两声,翼银烟假意轻松地顺开他缠着自己腰身的手,脸皮贼笑着朝他下礼,说:“尊上宽宏大量,定不会与魔侍们斤斤计较,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要怪就怪罪臣妾吧。”
她狡猾,柳月宸比她还老道,他抬手扶起翼银烟的手,轻轻一扯又将她拉近几寸距离,忧伤哀怨的神色如约而至,他怜惜地摸着她手背,神色飘渺,可怜至极地说:“魔后可知,本尊心乱如麻,一路寻你是一直止不住地在胡思乱想,还以为魔后让宫妃轮番来见,是故意拖延时间......”
头一回见他这样伤情,停顿之处似藏有卑微的心伤。翼银烟较了真,低眉垂眼,无骨柔荑在柳月宸的掌心处轻轻地挠,假装莫不在乎,傻乎乎地说:“拖延时间做什么,尊上又不值得烟儿自寻短见。”
若是能趁此机会博得美人宽宏大量不再赌气,神伤的表演倒是极其省功夫的上上良策。
柳月宸紧了紧手,面对着翼银烟闪烁的眼神,用求饶的口吻轻轻唤她:“烟儿,能不能......”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妥,翼银烟说不上症结所在,只是凭借直觉回话:“臣妾又没有说错,您送的礼物确实比较适合其他的貌美宫妃,所以臣妾才让她们找您去取,这些礼物去了该去的地方,这样也就不算是退礼了。”
突然转变的锐利话锋与脑海里设想好了的温存情节完全不同,柳月宸不由得一阵迟钝:“这......”
见李芸生抱着殿外的柱子,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翼银烟不动声色地松开柳月宸的手,规矩下礼擅自决定结束对话。
“该到用膳的时辰了,魔尊在温香软玉中沉溺半日,想必没能处理完该处理的政事,待会回去皓羽殿后便开始好好用功吧。”
政事处理不好难道与你无关?
柳月宸蹙眉腹诽,本想尾随,可许辛婉走了过来,朝他行礼意图把他拦住,翼银烟见他不能跟来,便放心地牵走饿得快要瘫痪的李芸生。
柳月宸留恋地看她离去的背影,看她旁若无人地调戏捧着肚子直喊饿的惨烈的李芸生,看她为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绽放开怀的容颜,就连发丝也都散着愉悦的微光。
他没有叫起许辛婉,灰暗的脸上写满快要溢出的抑郁。
“这是为何?”
“魔尊,娘娘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心愿,可在辛婉看来,这个心愿却是一种奢求,是魔尊不能给的。”
“什么心愿?”
许辛婉顿了顿,缓缓道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