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棵高树上响着动静,似乎有不少人影逐渐飞跃到远处的枝头,渐渐跑远。估计是见有救兵来了寡不敌众,故行刺者放弃刺杀,落荒逃逸,可即使是如此,依旧也有不少的黑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陆续击落,压弯了青草落满一地。
柳月宸觉得有些奇怪,没来得及质疑就扯着伤痛咳了几声,翼银烟从旁不知所措,只敢替他抚平后背以作和缓。
不多废话,身法不凡的魔荒带着数位精兵使着轻功奋勇去追,留下一众魔兵将黑衣人压制。
这下终于可以彻底松下来,稳稳地保住了小命,三妃重见希望,纷纷不顾形象地跑到柳月宸面前,无一不哭丧着脸眼泪直流。淳宛琳桂心怡直喊实在是担惊受怕,不知尊上伤得严不严重,都怪自己无用之类的话,唯独玉倾城还算醒目,瞧见随同魔卫一同前来的药医,连忙唤药医给柳月宸诊治。
翼银烟自始至终都守在他的身旁,平日里软棉无骨的双手,如今却坚实如铁地搀扶着他的腰身,化作一股力量毫无保留地将他支撑。柳月宸眼里耳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一眼深情只许给身旁的那位。
她的双眸里流着一淌软柔,像有温热的晶莹润着眼眶,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表情是说不出的难抑伤怀,嘴角勾起的弧度只挂着丝丝苦涩,不见释怀。
见柳月宸没有站稳步伐生一踉跄,她倍感揪心,沙哑的声线没有了往日的娇柔,变了调的声音透着数不清的焦虑:“月郎怎么样,很难受吗?是不是箭上有毒?”
她顺势扶他暂且坐下,命药医上前诊治,药医虽极其认真,然动作与诊断速度却是跟何忠芪无法相比的。
此时她有些后悔,为何今早没有刻意把何忠芪也叫出宫来?
哪怕已经用唤术将毒物暂时封住,可已经渗入血液中的少量毒素也能给他带来强烈的刺痛,将他的四肢也逐渐麻痹。柳月宸强撑着肩头传来的灼热感,不加否认,只朝翼银烟浅笑,说:“烟儿莫怕,本尊并无大碍。”
他的笑只稍微坚持了几秒,很快脸上的表情开始绷紧,笑不像笑。
翼银烟看在眼里,心一下下地抽疼起来......
她就知道,如果不是中了毒,他定不会为肩头的那点小伤而改了脸色。
身旁的三妃似被什么所震撼,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收住了哭声,愕然地看着地上那对旁若无人的痴情男女,酝酿好的满腔关怀问候竟再也说不出口。
尤其是桂心怡,咬紧的牙挤得她腮帮生痛,适才惊吓得发红的眼现在一瞪大,显得更红,血丝密布。
翼银烟没有心思照顾三妃的反应,一脑门的心思只在柳月宸身上。
药医认为,魔尊虽用唤术把八成的毒都暂且封住,可是仍旧有毒素渗入了体内血液当中,况且长时间冰冻着伤口终究是不妥,建议尽快回到营地处解开衣物将残箭取出,如果带来的药能够解毒是最好不过,如若不然,则要尽快赶回魔宫去。
听完药医的话,翼银烟心中有了数。适才围着黑衣人的魔卫前来向翼银烟禀报,被活捉的那四个黑衣人适才皆已服毒,自行了断。
她这才想起那帮可恨之人,没有丝毫浪费地狠怒一眼满地不知所谓的狂徒,她霸道地对魔卫下令:“将他们的尸首以及武器原封不动的统统给本宫带回营地去,暂时交由魔荒看管!今日随大队一同送回魔宫!还有,全力追捕那位不见踪影的魔荒!”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翼银烟频频外露的肃然凛色所震慑,没有一人敢质疑她的掷地有声的决定,三妃更是瞠目结舌不敢置喙,魔卫们早就见识过她的女将风范深深信服,此时更心甘情愿受其调派,只是,不知魔尊大人又作如何想?
柳月宸并没有因为她的擅作主张而感到分毫不悦,相反他欣赏一笑,见魔荒投来询问的眼光,他不以为然地睨魔荒一眼以催促其尽快执行魔后旨令。
号令群臣?他的魔后当之无悔!
“马轿可是到了?”
一魔卫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似乎才刚刚抵达附近。想必是没有偷懒有跟着队伍一路前行的,奈何轿车沉重,马拉着跑速度有限,他才刚到也是情理之中。
那魔卫顺了口气,诚惶诚恐地朝翼银烟答话,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对魔后娘娘复命,不由得十分紧张:“禀魔后!轿车刚到。”
不多停留,翼银烟扶着柳月宸起身上轿,想起身后的各位姐妹,她拉开轿帘,一脸歉意虽然刻意,也算真切:“各位姐妹事急从权,尊上急需治疗,本宫便不邀请诸位一同上马轿了,还请坐上另外一辆马轿随同队伍回营地吧!”
有替她们考虑在内,没有让她们跟着魔卫一起步行回去已算恩赐,三妃自知此时不宜多有争辩,何况魔卫们皆俯首称臣,魔尊大人明摆着任由魔后来摆布,她们更没有辩驳的权利,个个压抑心口处的郁闷,唯有服从翼银烟的一切安排。
玉倾城的功夫做得到位,她向翼银烟投以虚伪的信任眼光,说:“魔后娘娘言重了,一切自以尊上的安危为重,劳烦您好生照料尊上了。”
翼银烟一点头算是交代清楚,拉下轿帘免得风吹进来,命魔卫尽快策马,赶回营地。
上了轿,一切已尘埃落定,看着柳月宸一副任由她处置的样子张开了手,翼银烟也顺着自己心意,避开他的伤处扶好他精瘦的腰,只为减少他因快速前进颠簸的晃动而让伤口二度受创。
听着此时耳旁有力的心跳,她安心又惶恐地一颤,天知道她适才有多么害怕。
“不曾想本尊的魔后竟颇有女将之风,今日可谓是大开眼界了。”
他嬉皮笑脸地开口调戏,放心地靠在翼银烟胸口处,闻着她淡淡的汗香,他用鼻尖厮磨着她锁骨之下的玉脂凝肌。
“为什么你不用唤冰术?那些刺客摆明就是知道你身份冲你而来,也就不存在隐瞒意义了,你的高阶唤冰术只需使出一招,铁定就能把他们都统统冰住了!”
“确实如此,可唤冰术的破坏力同样巨大,本尊不想伤了百兽林里的无辜生灵,到时要是伤着小蝶的夫婿,估计小蝶会恨本尊一辈子......”
见他强撑不适与自己玩笑,刹时翼银烟卸除一切坚强伪装,她再也不想强忍眼中的晶莹,晶莹剔透的泪珠圆滚滚地从她的眼眶中滑了出来,滴答坠入柳月宸的发间。
滚烫的泪灼烧着柳月宸的发根,他的头讶然一怔,话语顿住。
翼银烟举着右手给自己抹眼泪,来回吸着鼻腔中控制不住要流出的凝露,她娇嗔地说:“之前明明是尊上叮嘱烟儿要与你寸步不离,如今烟儿擅自离开,让你以寡敌众......是烟儿的错,是烟儿没能将你看好,让你陷于险境也不自知。”
为了这句话,她居然较真了?
柳月宸坐直了身抬头,眼前的美人再没有适才的英气风发,只有惹人怜爱的娇柔与脆弱,他皱起随时都因为疼痛而跳动的眉,心疼地为她擦拭那饱满的泪珠子,可偏偏那泪珠子像不可能止住那般倾盆而下,顿时他的手忙得不可开交,不顾扯得生疼,也要把另外一只手也用上。
“烟儿怎么突然就自责起来了?你不是赶来了吗?这不是你的错,是本尊疏于防范,才着了敌人的道。乖不哭!”
闻声,她不但没有稳下心神,反倒发起脾气来,重重一捶他右侧没有受伤的肩:“对啊!你明明是这么强的人,居然还能受伤?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都是你的错!”
见小美人不依不饶地计较,柳月宸心里叫苦,右肩虽然没有受伤却也一直扯动着左肩生痛,然而看着眼前这快要哭得融化的娇小泪人,他顿时没了脾气,只是耐心地为她拭泪,期间不忘抚上她的脸颊,有了泪水的滋润,她脸上的肌肤越发丝滑,指腹间传来的香软酥感令他流连忘返,仿佛连左肩处的伤痛也能一并忘却。
他刮了刮翼银烟鼻尖,弯着眉地笑说:“没事,区区小毒奈何不了本尊。烟儿记住,宫中还有一位是本尊极为信任之人......”
马轿飞驰,林中路不平,一个颠簸下柳月宸的手毫无征兆地滑落,翼银烟一不谨慎,随着他一同跌坐。
“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