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不错,何忠芪命人将今日送入宫中的名贵药材从药房里取出,又将它们一样样翻开,安置在晾晒药架的筛子上,好让它们能减免夏日过多的湿气,以便存放得更好保持药力,细琐小事皆亲力亲为。
如今日落西山,也该是时候将它们收好,免得又吸回了浓重的凉气,影响了药效就不美了。
忽然一魔侍毫无形象地跑入药王殿,停下后躬身撑膝一阵,才刚回口气,又小声怯怯地说,有一位娘娘今日随同魔尊到百兽林狩猎,被猛烈的日头多晒了些功夫,身子有些不适,需要请药医去诊治。
何忠芪忙着捡拾手边的药片,本不想理会,反正药王殿又不止他一位药医。不过这位娘娘也算古怪,今日不是已经让两位药医一同随行百兽林了吗,怎么现在又有传召?难不成娘娘们娇弱如斯通通病了,两名药医还忙不过来?
怀揣着一肚子疑惑,何忠芪止不住好奇抬头,看到了那个魔侍的脸。
那急切的表情,似乎在见到他的脸以后变得激动起来,这次魔侍意有所指地朝他走近两步,缓了缓气息后,再一脸认真地把适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想起来了,那魔侍是媛凤殿的人,好像就是在魔后身边服侍的魔侍,依稀记得她名唤芸生。
何忠芪皱紧了眉头。魔后娘娘怎么又病了,莫不是又被哪家娘娘给盯上了?哎,纯良虽好,却不能总如此粗心大意被人有乘虚而入的机会啊!不行,此番诊治后,他定要再为魔后娘娘好生劝言一番。
叹了口气,何忠芪抛下手中的药,拍走残余的药屑,主动搭话:“我随你去。”命殿内远处的一位药童过来帮忙收拾后,便转身入殿内取药箱。
李芸生很着急,紧紧跟在何忠芪身后也一同入了殿。见周围人靠得不近,她突然谦卑地笑着朝他下礼,何忠芪却看着,觉得这不是笑到眼底的那种笑,“芸生谢过药医了,另外,我家娘娘有吩咐,病虽小,奈何身子柔弱,还请药医多备些......‘救命良药’。”
最后四字细如蚊鸣,何忠芪抬头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点头。
李芸生怕他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再补充一句:“那太好了,就请药医尽快收拾,随奴婢到皓羽殿吧。”
皓羽殿三字额外小声,不过也说得格外清晰。
何忠芪身子一顿,一把抓过一堆药瓶往药箱里塞,后来嫌慢,他干脆不管不顾把全部桌面上整齐安置的药瓶统统都粗鲁地推入药箱里,再也不似方才的斯文:“娘娘金贵,臣自然会将该备的都备好。”
一把提起沉甸甸的药箱,何忠芪脚下似踩着风火轮般跟着李芸生走。
柳武雪见主殿内不见魔尊,怀着不安,他朝皓羽殿后殿走去,果然那里面灯火通明,推开门就见魔后在魔尊平常用于小憩的床边守着,还有一位药医从旁施针。
走近行了个礼,柳武雪这才看清床上受了箭伤脸上惨白无光的魔尊。
柳武雪顿时急得竖直眉目,急切发问:“魔后这是怎么回事!?魔尊怎么会受伤这么重的伤?”他虽无意,可口气里是满满的指责与埋怨。
翼银烟知道柳氏长辈有怒火也是应当的,也没多计较,想起柳月宸晕厥之前的提醒,一入魔宫,翼银烟连忙让李芸生到药王殿将何忠芪请来。如今何忠芪已经看过柳月宸的伤势,在场的也都是可信之人,她确保屋内门窗关紧又有人把守,就不再隐瞒,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悉数告知。
“魔后可知刺客的身份?”柳武雪刹不住心底那团蹭蹭爬高的怒火,急切发问。
翼银烟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本宫就只顾着尊上安危,后来魔荒大人赶来以后,虽然将大多数的刺客都捕获,可他们也都是受过密训的,眨眼间便吞毒归灵,不容我们问出分毫。不过本宫已经将他们的尸首悉数带回,还请柳魔宗过后协助调查此时,看能否从蛛丝马迹中追查幕后主使。”
“对于魔界局面本宫还是略知一二的,尊上遇刺受伤不宜声张,为免异族虎视眈眈盯上魔界,本宫已向宫中魔动下令,将后宫暂时封锁,严禁有关魔尊遇刺的消息对外泄露,近日本宫会对外宣称自己病了,受魔尊悉心照料,暂时在皓羽殿歇下。也劳烦柳魔宗秘密调查此时,切莫走漏风声。”
柳武雪赞赏地多看魔后一眼,翼银烟有些读不懂他的眼神。
柳武雪说:“魔尊选您为魔后,想来是独具慧眼,高瞻远瞩啊。”一正耳目,他低头接令,“还是魔后想得周全,臣稍后就去办。”
能有柳氏长辈夸赞自己,翼银烟眼中闪过一丝傲气,却也有些想不通,到底柳月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的存在?
何忠芪施针完毕,站起向她禀报:“魔后放心,魔尊的毒已经被臣用金针引出,性命无忧。只不过肩上的伤口较深,还需静养半月为妙,三天之内尽可能不要让魔尊下床。”
谢过药医后,柳武雪示意在房中密论,想一同理出此事的头绪,猜测这次出手行刺魔尊的会是哪方暗敌。
翼银烟的眉眼处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讶然。
柳武雪独自沉思后认为,如今魔界国情不容乐观,可谓腹背受敌。有天族的人明里暗里对魔界的事多有插手干预,既私下给灿王好处挑唆内乱,又让野心勃勃的狐族在暗处骚扰魔界与狐族边境。近来数日,又得知石界处石巨人族兵马出现异动,魔界的边境、各方的异族皆有着不怀好意的蠢蠢欲动。
翼银烟陷入深思。也难怪,当年魔族强大得并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被偷窃修真或武功秘籍的宝物虽已在当年悉数归还给其他各族,可当年受害者出师有名的讨伐,最终却是以被魔族自创的功法打败而告终,这口气出不了的恶气哪怕是历经千万年,依然能让他们在听到“魔族”二字时,油然而生一股从祖先那遗传下来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