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儿还小,淳宛琳怕他嘴巴不严,故一直以来不敢向他明说自己与他的真实关系,只是对他格外疼爱。近来她也发觉林儿有些不妥,心里也颇有几分担忧,本来打算找个成熟的时机再与他好好谈谈的。
可如今她入狱,就连桂心怡这样的旁观者都能轻易看破他的情感,更何况是阅人无数的柳月宸?要是这傻孩子真跑到柳月宸面前,承认是自己的失察之罪,还出言求情......
思至此处,淳宛琳不仅头皮发麻,浑身都长起了鸡皮疙瘩。
“哦对了,不得不说,宠林这孩子你没白疼爱,”桂心怡从袖口处掏出一物晃了晃,“我特意向他讨了一个物件,说是拿给你做相思信物,不曾想他竟把你亲自去为他求的平安符给了我,哈哈!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适才来的路上,我止不住好奇将它拆开,里面果然有我想看的内容。”
桂心怡的手伸入牢笼之内,淳宛琳本想趁她不备将平安符抢过来,可还是扑了空。
里面的内容是她在法师面前诚心许的愿,正是她亲笔写下的,一位心酸母亲对孩儿执着深切的爱。
淳宛琳颤着音问:“你想要做什么?”
桂心怡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收好:“淳姐姐,适才不是还理直气壮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得不淡定了?你说,倘若我将此物也拿给尊上看看会怎样?”
“不!尊上,尊上他不可能会相信你的!”
桂心怡惺惺作态,疑惑地挑了挑眉:“是吗?那我要试了才知道。淳姐姐,魔宫终究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呆得住的地方,高处不胜寒啊!如无意外这应该是妹妹最后一次见你了,你好好珍重吧!”
惋惜地再看一眼此时狼狈不堪的淳宛琳,桂心怡心满意足,起身要走。
桂心怡正要用一个得意的背影结束这次对淳宛琳彻底的完虐,岂料身后传来一段怡然自得的笑声,那笑声媚风入骨娇脆俏灵,一点也不像一个将要走向绝路的女子的绝望笑声。
桂心怡权当她死到临头自娱自乐没有停下脚步,身后灵巧的声线笑开之后,很快便收起其中夹杂的狂妄,变得绵柔起来:“我真傻,你都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我同个死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桂心怡本不想理会,权当淳宛琳垂死挣扎,可最磨人的便是那话里有话不得所终,终究桂心怡还是回了头。
“只要你完了,你手中的证据自然会有人替我取走,我且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你来陪我哦不对,应该说黄泉路上我要不要陪你,我还要再三考虑呢......”
淳宛琳的脸色与适才截然不同,可怜兮兮垂死挣扎的表情一点都瞧不见,适才那一副惊慌的凄楚神色仿佛只是桂心怡面前逢场作戏。
此时的淳宛琳虽衣衫脏乱不堪入目,可那双直勾勾的媚眼里波光暗涌透露着志在必得的奸狡眼色,她轻蔑启唇嘲讽一笑,千娇百媚的笑颜中仿佛藏着千万种致对方死地的诡异心思。
深不可测的表情印入了毫无防备的桂心怡眼里,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淳宛琳。往日的淳宛琳一脸慵懒心思浅薄,内心的喜怒哀乐能叫人一眼看穿。
淳宛琳悠然起身,再看一眼便不再正眼瞧桂心怡,仿佛桂心怡走与不走都不会影响她的情绪,她倾斜后背靠着铁栏而立,低头把玩自己有些脏了的指头,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挲一下,慢条斯理地吹吹上面的灰。
沉默数秒,桂心怡高扬的嘴角缓慢拉下,蹙眉将眼前不肯屈服的人儿上下打量:“你什么意思?”
淳宛琳眨了眨眼又笑了,这次笑得很淡定:“怎么,桂妹妹,难道只许你算计我,就不许别人算计你?”
“是谁?”
“想知道?除非你跟我结盟,救我!这样我便也救你,自此我们便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分彼此了。”
淳宛琳变脸太快,桂心怡的确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见她眼神笃定不见丝毫惧色与适才简直是判若两人,桂心怡不由得心间一震。
这女人......
桂心怡故作镇定道:“虚张声势谁不会!你如今都已经沦为阶下囚,还可以有什么筹码跟我结盟?”
淳宛琳满不在乎地捡起脚边一小块破石头,只是简单吹吹后,竟然毫不嫌弃地握在手中把玩,一点也不像适才那个矫情又病态的泼妇,眼神格外冷淡:“不信?让我猜一下,你应该早就跟药医打听清楚,荔桦诞与那药性相冲的药物之间是要如何调配,才能保证既让明眼人看出你身体受损,又不必真的伤到胎儿,对不对?”
她捏起了修长的兰花指,优雅又认真地数着日子:“既如此,你理应服下了药医给你解荔桦诞寒毒的解药了吧......如今六天已经过去,你可有见好?小腹处的隐隐作痛是否也有所改善了?”
桂心怡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皮笑肉不笑地说:“寒毒岂是一朝一夕便可清除的?你不必用这样的话来吓唬我,药医也说过只要再多加调理......”
淳宛琳仅仅是摇了摇头,桂心怡就自觉停了话:“不不,不对,除了小腹会隐隐作痛,如今你应该还有四肢疲乏无力的症状,不仅白日目视不清,夜里还有噩梦纠缠。也正因如此,适才你才会朝我靠这么近,因为,这里太昏暗了,你已经有些看不清我的脸了。”
桂心怡脸色一变,身躯不自觉倒退一步又猛地往前,伸手指着眼前略带模糊的脸庞,话还没说出口,淳宛琳柔荑一撑,伴随完美的身体曲线如大家闺秀缓缓脱离身后的铁栏,灵秀站好:“嗯!看你的表情,那就是都还没好了!啧啧啧,桂心怡啊桂心怡,可见单凭药医给你开的药方,你体内余毒还是很难清除啊!”
几声“啧”风情十足,没有透露出一丝丝跟脸上的惋惜神色相符的怜悯。
“贱人,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下毒的?!不,这不可能的啊!我对你们防得可是滴水不漏......”
淳宛琳高抬青葱纤指捂嘴,垂眉含笑出声打断:“桂妹妹所言极是,你啊确实将我们防得滴水不漏,不过你却不怎么防备尊上呢......”
前些天狱卒们被淳宛琳这个疯狂美人折磨了许久,日日都要捂着耳朵横眉忍怒,今日多来了一个贵人探视,他们虽不知道她们二人之间在聊什么,只是唯一能令他们欣慰的是,这两个女人碰到一起,他们的耳根也终于能好好消停消停了。
一阵银铃般好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炙牢里经久不散,仿佛是天界的天使不小心坠入魔界,天真地因魔界中新奇的人文风情而烂漫嬉笑。
看来这两位娘娘以前就有着很要好的姐妹情分呐。
好听的笑声如天仙般清脆响着,围桌齐坐正在倒茶的看守狱卒们一下子就认出了淳宛琳的声音,饮下一杯粗茶后,诸位对笑声回味无穷,其中一位陶醉地咧嘴一笑。
“始终还是宫里的美人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