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明摇着宿醉过后晕乎乎的脑袋,有一步没一步朝我走来。
“是影儿吗?我到你房间找你怎么都不见你,你怎么在厢房里坐着,昨日不是让你......”
“滚!”
第一次听到我歇斯底里的抗议,他顿住了,身子险些没站稳,扯着衣领散着酒气的姿势也定在那。他甩了甩发涩的眼,眼前景象勉强变得清晰。
他看到的,是遍地凌乱不堪破碎的衣片,一只缺角的酒杯被丢弃在角落边,地上留有小滩酒液,屋子里似乎残留着某种药物的味道。
他拧着眉再往内走两步,不寒而栗之感笼罩他整颗心,他的眼眸开始发麻如针扎般刺痛——厢房内那张皱巴巴的洁白床单,上面点入了一小滩已然风干的暗红瑰丽。
一个看不清容颜的女子惨不忍睹,冷冰冰坐在地上。
一对白皙的长腿没有长裙遮挡露在外面,大腿处还留着几处淤青,全部都是一组组细长条状的印子,每组皆由三四条间距相等的由粗变浅的长条痕迹,很像手指使劲过后留下的印痕......她身上只搭着一件不成形破成块状的白色打底内衫,最底的裹胸小衣松垮得快要下滑暴露少女最美的秘密......她手腕处还有被麻绳勒过留下的紫痕,昔日雪白娇嫩的锁骨如今布满了不堪入目的红淤,女子柔顺的青丝像被强硬搓成团地打结,一块块炸在肩上耳旁,胸前,挡住她大半张脸。
刘启明全然忘记了呼吸,飞扑到地上膝盖没能刹住直接滑至我跟前,他脖颈青筋暴跳,惴惴不安的手抖着往前,在快要碰到我的脸之前被我狠狠拍开。
“滚!”
他没有理会,锲而不舍要伸手拨开挡我脸的乱发,终于他看到了一张心如死灰隐隐藏着撕裂之感的脸,还有一对干枯充血黯淡无光的眼。
“影儿,影儿你看看我,我是启明,影儿......”
我依旧没有看他,出尽全力将他推出几米远,他没有犹豫,又惊又怕再次爬向我,这次直接将我拥入怀中。
我推了几次都没能推开,终于筋疲力竭,只剩冒着火的喉咙在做最后对抗:“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走!我不要你看到我这样,不要.......”
他将我的头摁在他怀里,声音哽咽走样:“不走,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告诉我,是谁!是谁......”
我终于哭了,干涩眼睛附近的血脉突突地刺跳像要爆裂一样:“我......我,不知,不知道......他是寅时离开的。”
刘启明什么都没有再问,出去走远了找人来吩咐几句后回来,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将我整个人包裹好打横抱回我房间,他亲自替我准备洗漱用品和浴汤,我不肯让人碰我,他说:“不知我可否有幸亲自为影儿洗漱?”
我愕然,双眼不听话又滑下成线的泪,别过脸不愿看他:“我已经脏了。”
“脏的是他!不是你。”心疼一吻,我闭上双眼任由他帮我更衣,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光听耳朵后传来的呼吸声就能猜到他内心和我是如出一辙的绝望。
他轻柔得如视珍宝,为我擦洗每一寸,每遇到伤痕便替我一一用唇安抚,直到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得到一个名字:桂楚宙。
我知道这个名字,日日伴在刘启明的身边,只要他有提过的魔宫魔臣我都略知一二。桂楚宙,桂魔灵,手握魔界四分之三的魔兵,连魔尊都忌惮三分。
被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宠幸,我淳丽影何其有幸?!!!
我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直至刘启明安抚了过来我才松开。他尝到我的血的味道,他比我更恨。
替我穿好衣物后,他将我抱回床上歇息,匆匆离开。
我趁他不在,找药医讨来避子汤,快饮尽时被打翻了汤碗:“影儿为何要做傻事?!你身子这么弱才刚要养好,这种药很可能会害你终生不孕的!”
“不孕好过怀上孽种生不如死!”
他呼吸急促仿佛心在滴血,伸手摸我的脸,我眼尖,一眼看出他的手背多了一些伤,他满不在乎,苦笑说:“刚刚我将桂楚宙叫来了府上对质。那个厚颜无耻的狂妄之辈居然还想要见你。索性,我将他打了一顿。”
我控制不住自己奔泄的情绪,环抱他脖颈:“你若嫌弃就尽早说出来,否则这辈子你都甩不掉我了。”
“求之不得。”
虽说刘启明不顾被针对的风险亲手教训了桂楚宙,可对我来说这一切都于事无补。自此我又变回那个为自己筑起高墙的淳丽影,不再有以往的纯真笑容。刘启明没有劝我,他特意告假只为照顾我,无微不至,他说无论我变成怎样,他都包容我,爱我。
经历的痛楚好不容易要淡化,不曾想,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我亲娘茹儿的字迹,她说她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愿我保重自己,永远也不要再回淳家。
我的心碎成一片一片雪上加霜。我不顾一切决心要回淳家,刘启明怕其中有诈,拦着我先派人去打听实况,探子回来说,原来我娘几天前就已经归灵,如今已经在淳家墓园葬下了。我依旧不信,去了墓园,看到那块刻着我娘名字的墓碑,我在碑前哭了一天一夜。
回去刘府后,正当我痛不欲生动了自我了断的念头时,药医告知我有身孕了。
伴着刘启明惊诧万分又兴奋不已的神色,我心中对他的愧疚感总算有所减轻。
喝下那碗避子汤后刘启明寸步不离地照顾我,两个月后的某一夜,他终于不忍心看我挣扎在痛苦记忆中长泪不止,不再坚持婚后同房,他与我两情缱绻,深情相许。
只是未婚先孕,这不是什么光彩事。讽刺的是,为保我名声,刘启明用了当年与刘潇相似的手法,他让我与他同住,并命人守在他的院外不许外人出入,同时他与一位曾受恩于他的小门户的女儿成婚,让她假装婚后有孕呆在自己院中。刘启明说等我诞下孩儿,便放那个小门户的女儿自由,算她报了恩。
待我肚子日渐高隆,桂楚宙不知收买了哪个魔侍得到我有孕的消息,竟然三番四次来刘府滋扰,我心生一计:“启明,你不是拿他没有办法吗,既然我无法办了他为自己报仇,那我们为何不含糊带过我腹中孩儿的身世?这样他还能成为你的助力,你便能替魔尊牵制他了。”
“若他发现中了计恼羞成怒,针对你针对淳家那又如何?”
“有你护着我不怕,他也不敢动我;我娘已经不在,淳家没有一个人真心待我,个个都是居心不良的狗东西,若桂楚宙要针对淳家就随他去吧,日后若淳国秋向你发难想讨回我,你也可以让桂楚宙来替你牵制不是?”
刘启明看穿我的恨,他虽然不认可,可为讨我开心最终接受我的做法。
为了让桂楚宙相信,我忍着恶心在刘启明的陪同下见了他一面。在我精湛的演技下,果然让桂楚宙误以为我腹中所怀是他的骨肉,他发誓绝不会对外告密。
再过十七个月,我千辛万苦将孩儿诞下,虽药医告知我元气大伤,日后恐难再孕,可我心满意足,这是我与心爱之人的结晶,这辈子,他与刘启明便是我的全部。
刘启明喜不自胜,当场给他起了名“刘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