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恒演着精湛的凄楚神色,看翼银烟似懂非懂的表情,哑着声说:“如今变成这样的我......如果可以用这种方式守在你身边,那我心里的不快,也可以减退不少。对不起银烟,你可以当作我自私,想要找一个可信的依靠,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剩下你一个可信之人了。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翼银烟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焦虑感,她总觉得这块黑色石头到了自己手里,或许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她心底有点抵触,说实话,她很想直接扔了。
然而在如此无助的沈玉恒面前,她不敢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她也不忍心。压制着动荡不已的惶恐心神,翼银烟浅浅笑着,朝沈玉恒点个头。
似乎感觉到远处有什么动静,沈玉恒猛然回头张望,僵硬的身板变得警惕起来,然后视线又不安地四处寻觅。
见他举止异常,翼银烟以为有其他人靠近,条件反射地把身躯往屋内缩回躲在了窗外瞧不见的地方,她屏住呼吸等待,可过了很久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
突然她觉得心里很是郁闷委屈,她这样偷偷摸摸的,就像是在做什么不见得人的坏事,可她明明就什么都没做,还很好地保持了距离。
不知道柳月宸有没有安排人在媛凤殿里,会不会发现有人深夜前来会见。之前他为沈玉恒的事情在院里对她大发雷霆,这件事历历在目,她心有余悸且不喜酸,不想再惹那只醋精公然泼醋。
见沈玉恒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她问:“怎么了?”
沈玉恒没有答话,只是讨好地看她,片刻后他发现自己失礼,立即转移了视线。
他朝她深深下礼:“今夜能得见魔后,臣知足了。夜已深,魔后早些歇息吧。”
翼银烟眼眸微颤,想问,张开口之后,她只吐出了一个“好”字。
他的心思被藏得深不见底,她无权过问。
临走的时候,那个已经淹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往她的脑海中传了两句警告:“在臣入宫摸索来媛凤殿的路上,臣误打误撞遇见一个被魔尊抛弃的女人。她很可怜,叫声十分凄惨......臣十分担心魔后的安危,所以还请您保重凤体,若是真遇到什么困难,还请让臣为您分忧。”
“还有,在媛凤殿里,除了对您忠心耿耿的李芸生和江引希,其他的人还请谨慎应对。臣知道您深爱魔尊,可您太单纯了,像魔尊这样翻云覆雨的男人,您若能保留几分理智,想必也能避免受伤。”
期待已久的春祭已经在着手准备,翼银烟提不起一点的劲去参与,一反往常兴奋的态度,她将春祭的相关事宜完全交给许辛婉去操办。许辛婉感到很疑惑,翼银烟也没有多交代只是说累了没有精力,然后撒手不管。
许辛婉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问题在哪里,近来她找李芸生聊天,李芸生也是经常走神,跟她同样的话不投机。以往这两个公主凑在一块常常会笑,可近来几日竟然在翼银烟和李芸生之间出现一种很奇怪的氛围,两个人不仅少了接触,而且怎么看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她还没搞清楚两个人是否都在想着同样的心事。
忙完手头上的事,许辛婉裁下一截宣纸,精简意赅地写下寥寥几字便藏好在一个小布袋里,打算托媛凤殿中与她一同从皓羽殿来的许思甜送去魔尊手中。
许思甜接过任务后点了点头,背着翼银烟偷偷摸摸出门。走了没多远确定许辛婉不再看过来,许思甜拐了个角绕到媛凤殿后院的方向去。
今日难得天气好,翼银烟到银燕园去浇浇花,打发打发时间。
“东南角的那个女人好可怜,我今日见她......”
“嘘!蠢钝的奴婢,你是新来的吗?谁准许你说起她的!魔尊大人下过严令,这个人在魔宫中是只字都不许提的,若被人发现便别想活了!”
“我,我这不是刚刚从那边回来,才稍稍感慨一下......”
“感慨也不允许,就连‘东南角’这三个字都不准提起!有关那里的事情日后你都给我锁紧嘴巴,若是被更多人听见,恐怕你很快就从这个魔宫里悄无声息地归灵!”
翼银烟那只握住浇花水壶的手指紧了紧。
“你忘记媛凤殿里那两个魔侍是怎么个不见了?”
“是是,主魔侍教训得极是,奴婢日后定三缄其口。”
“快走,魔后娘娘就在附近,再碎嘴就降罪了。”
两个魔侍细碎的低语声很小,小到李芸生在翼银烟身边也没有什么反应。
翼银烟无心偷听,只是将手上的水壶转了个方向,提高手,壶口向下。
“娘娘!”
一语惊醒,翼银烟“呀”地叫了声,李芸生连忙蹲下身子替翼银烟扬了扬适她不小心溅到裙子上多余的水渍。
水有点冰,李芸生甩了甩自己手里的水,埋怨地看翼银烟一眼,皱眉问:“娘娘这是怎么了?最近做什么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还不参与春祭的事情,这很不像您有始有终的做事风格啊?”
翼银烟没接她话,没头没脑地说:“芸生,陪本宫回媛凤殿换身衣裳吧。”
说罢她自顾自往媛凤殿方向去,根本没有顾李芸生的步伐,走之前还扔下一句话:“辛婉先替本宫浇好这些花,本宫换身衣裳就回。”
许辛婉抬头望天,空中聚起了被高风吹来移动速度很快的厚厚急云,隆隆雷声在其中沉闷翻滚,似乎很快就会降下一场不小的春雨。
“只是娘娘,看这天好像快要下雨了,银燕园剩下的花应该不用再浇水了吧?”
“都要!一定要浇!待本宫换好衣物回来要检查你有没有偷懒的哦。”
厚云将天空的光亮都挡住,许辛婉的脸色变得更暗,看着远处性情变得奇怪的主子,她有种被忽视被疏远的感觉。
翼银烟对她的态度没有很明显的区别,说话方式也与往常一样,只是,就是哪里感觉不太对劲。
许辛婉眯了眯眼。上次她明明给魔尊传了信说了有关魔后的情况,可魔尊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应对,或许是近来他太忙了,无暇分出更多的精力关注魔后。只是魔尊如此重视魔后娘娘和这个孩儿,若知晓魔后心绪不宁了这么多天,他真的会置之不理吗?
顺着心中的直觉,许辛婉放下手中物件,让许思甜刁凝儿帮忙后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