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困在这死气沉沉的府邸里,死祭骨早就心算好贝一依回来找他的日子。适才早在他们在隔壁院落处走动的时候他就听出了动静。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他猜想贝一依快到,三两下就换好衣衫,淡定作饮茶坐候。
见推门以后进来的正是贝一依。死祭骨看着冷漠端正独坐,实则早把浑身强忍的激动都束缚在那双周边爬满皱纹的眼睛里,那一筐满难自抑的关怀之情都深深埋在那一个眼神中折射白花花的点点闪光里。
未免不相干的抓住他弱处,关门前死祭骨也只是匆匆瞥贝一依一眼就含眸饮茶,只静静等待关下门后独处的时间。
贝一依等同激动等同隐忍,坐下后也与死祭骨同出一辙的冷漠,自己为自己倒茶喝,不见神情。
点点闪光送去贝一依眼神一下以后就重归平静,再转换为不屑送过去削了好几下许公公。许公公见惯贝祭骨的脸色,没有很在乎。
只是这差不多一个月没见面的两父女打从分开后就各过各的不知对方真实情况,如今终于有机会见上一面居然维持着无动于衷,不见半分重逢的喜悦亲情。
许公公默默腹诽:有怎样奇异无情的父亲就有怎样性情冷寒的女儿。贝一依虽生得漂亮绝顶,但是也确实太冷淡了些,明明不过是个武功平平的小女子,可适才明明已经刀架脖子无处可逃,却也没有做任何解释,更不会有任何害怕和想要脱困的表现,反而要向侍卫们挑衅惹事,要说是冷静淡定随遇而安,倒不如说更像是冷酷无情。
对自己和亲人都冷酷无情的人到底是非常适合做杀手的。说不定还适合做枕边惑人的毒玫瑰。
许公公在心里再次赞许,一脸笑眯眯亲自为他们关紧了房门,得体地留给他们二人一些私人空间。
门才关上,死祭骨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探贝一依的脉象,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碰就抽回了生硬着骨头的指,略有不满地轻哼一声。
贝一依心念微动。
这样简浅又快速的探脉方式她早早便已尝过不少。当然了,从小到大她都是由医术还不错的老爹精心照养的,他的切脉方式与手法她当然最熟悉不过。只是这样熟悉的手法,仿佛是她自娘胎开始便体会过不少。
贝一依接了一眼老爹的隐怒,耸了耸肩继续喝茶。
死祭骨剃了一眼趴伏在门外的耳根,蹙急眉眼,压低了声道:“可是遇到不少危险事?”
贝一依抽了抽鼻子,嚼着口中的茶叶:“不多。就是人比较多。”
听罢,死祭骨连忙再问:“我给你防身的药呢?”他问的自然是抑制贝一依体内毒性的解药。
贝一依低了低头,不自然地说:“正好......吃完。”
这下死祭骨急红了眼:“臭丫头你是不想活了吗?!”
不是她不想活,而是本身要与人频繁接触,那波动心情自然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其实死祭骨自己也清楚这事,只是关心易乱,他只希望贝一依能够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心绪,尽可能减少一点对俗世的好奇与探究。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那二皇子是不是长得比大皇子还英俊?”
“啊嗯......嗯?”
“我就知道!”见她犹豫,死祭骨一脸醒悟,“丫头呀,为父不是跟你说过要再努力些熬过几年吗?再好的男子现在你也不能够心动的呀!”
心动个屁!她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永晴那么追她她都没多给一个眼神,更何况是比他风流多金的朱尘溪。
贝一依嫌弃了老爹一脸,顶着白眼说:“我不嫁。我说过,活的过就陪你一辈子。”
听贝一依说要主动放弃所有的姻缘,死祭骨有些无奈,陷入沉默。原本带着几分冲动的脸色也渐渐和缓,那双又老又硬的粗犷乱眉虽然看起来毫无章法,却也很自然地朝相似方向生长,这种凌乱中的齐整在这张粗鲁中不失慈祥的面容中显得十分和谐。
见老爹的不满已经憋回大半,贝一依手板一摊,顺利转移重点所在。
死祭骨了然于胸,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我已经验过了,没问题,你吃吧。”
贝一依还没听完他的话就已经用茶水仰头冲服。既然老爹能给她,自然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吃完又摊开手板。
死祭骨嫌弃地切她一眼,带点不情愿,说:“是药三分毒!才一个月功夫你就吃完整整一瓶我留给你的傍身药?那可是十粒解药!知不知道要用多少名贵药材制成,有多不容易吗?”
贝一依左脸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在这个府邸里,还缺什么名贵药材?不过老爹警惕,铁定不会动用这里的任何关系或者人或者物资来炼制解药。
他应该也只能躲在暗处偷偷为自己做炼药的事情。毕竟,这是她的秘密,不能为外人知道的秘密。
见贝一依伸在半空的手往前一截想抓住药,死祭骨不服气地又把手缩回一点:“再这样下去这压制毒性的药迟早无效!”
贝一依没有理会直接把药瓶抢了过去,妥妥收入怀里。
绝世好爹爹呀。
“好了,我会更小心的。现在,我已经找到目标人物了,老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着,得闲了就使唤这里的下人享享清福就当是过过做老爷子的瘾头。等我完成任务回来便带你离开这里,届时你别说舍不得。”
她好想告诉老爹,朱尘溪不是坏人,她下不去手。只是不是还有两个月吗?这段时间她可以随时监视他,倘若他敢做一丁点坏事,哪怕是对擦肩而过的路人露出一个不友好的眼神,她都能立即硬起心肠将他就地猎杀。
只要能有一个这样的理由或是借口,她相信自己可以办到的。朱尘溪不过是一个目标人物而已,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不重要的陌生人。
死祭骨不知道贝一依那副弯弯绕绕的鬼心思,他大脑里一直都在为一种想法在打转。
他叹一口气,正经脸色严肃起口气来面对贝一依:“药可以抑制你体内的毒性,可你还是要记住爹对你的叮嘱。爹信你能不对小伙子动心,但是过多的情绪波动你还是要学会控制好,外面花花世界有趣的事情的确不少,但是无论如何,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丫头听好了,你的性命很重要,爹一直都没有跟你认真说起这件事,那就是,其实你的生死与死族存亡有着莫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