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棒喝!
以前说过,修行过程中,走火入魔并不算罕见的情况。各宗门也都有专门的研究。
喝,是儒门激发浩然气最简单的法门。但是简单并不意味着低端,当头棒喝就是喝的一种高级运用。融入了读书时那种引入意境的手段,是一门引人顿悟,扫清魔障的上承手段。和佛门狮吼,道门入梦并称三大顿悟手段。
李悠正是掌握了这门手艺,才有充足的信心,彻底解决那些女子的问题。
“散!”
随着李悠一声充满韵味的断喝,女子们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清明。
当然这只是开始。
这些女子放在上一世叫自闭症,是种心理疾病,病因千奇百怪,治愈的几率极低。但在这个世界,就简单粗暴的多,心魔就是心魔,阴邪之物罢了。混杂着浩然气的一声断喝震散,紧接着就是李悠的心火,席卷而至。顷刻间煅烧了个干净。
这个世界由于有了力量,认知世界就偏向简单,解决问题的手段自然也就简单粗暴。但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解决起来倒是容易了,带来的后果却也严重了。这是李悠没有想到的,毕竟他也是初学乍练。
简单来说,上一世治疗心理疾病,靠的是疏导。其本质还是要让病人自己走出来。『药』物,治疗大都是辅助手段,甚至只不过是些玉米淀粉丸子,要的就是个心理安慰作用。能自己走出来自然是好,就像大娘,凭借自身的坚强意志,走了出来。意志之坚,冠绝李悠的弟子,未来前途无量。
但是李悠现在的手段,通俗点说,可以称得上是xi nao了。等于是直接抹除掉了这些女子那些不好的记忆,那些内心的纠结,甚至连她们『性』格中引起疾病的那些软弱点,都给煅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干干净净,通透晶莹的灵魂。
按照三魂理论,李悠的行为未动主命的胎光,清洗了主灵的爽灵,彻底清理了主欲的幽精。
用心理学理论,就是纯化了本能的本我,抹除了社会道德影响的超我,强化了自我。
当然这都是事后李悠才总结出来的,是观察那些女子治疗后的情况,才得到的结论。
怎么说呢,这些女子现在的情况很诡异。首先她们的智力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记忆受损极为严重,基本都只保留了五六岁左右的记忆。
本来人的本能,就会下意识的去忘却不好的记忆。这些女子犯病,也是那段记忆太可怕,太痛苦了,想忘忘不掉。这才自我保护,自我封闭。但是灵魂是复杂的,记忆是纠缠的,李悠这么简单粗暴的抹除手段,自然连带着大量其他记忆都给抹除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近乎重造灵魂的,造成这些女子现在灵魂纯净,意志到不能说是坚定,但也算得上单纯。再加上她们本身服用过初阳散和否丹,初步改造体质。灵根虽然五花八门,但都是清一『色』的八十一节点的至阴至阳灵根。活脱脱一批弱版的大娘。
这让李悠有点手工工艺品和流水线大工业制品的既视感。如果悉心培养的话,她们的成就肯定是比不上大娘的。大娘的上限极高,连李悠都不知道这个弟子未来能走多远。但是工业化制品的优点就是上限虽然有限,但是下限高啊。这批女子好好培养的话,成就不低于普通的圣门弟子。
这一下,李悠为难了。本想着救过来,也算仁至义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己也算积德行善了。但现在这些女子除了还记得自己的小名,没几个能说清家住何方,父母情况的。五六岁的记忆,单纯的可怕,李悠也不可能放心把她们放出去。
而且这么好的资质,浪费了也可惜。
最后李悠一咬牙,定了心思。
他一面尽量搜集这些女子的信息,整理成册,交给赵啕嗥和大娘。正好他俩要行走江湖,却没个具体目标。李悠就给了他们一个任务,尽量根据这些信息,帮这些女子找寻家人。子女失踪,家里不定多伤心呢,能报个信,说不得就能救一个家庭。这是功德无量的事。
另一方面,把人交给楚柔桑负责,开始引导她们修行。这么好的资质,不修行太浪费了。不管将来如何,既然被自己救了,就是一场缘分。哪怕只是帮她们培养些自保的能力,也不枉相识一场。
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师徒几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算是为赵啕嗥和大娘送行。江湖儿女,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饭桌上,李悠语重心长。恨不得把自己那点行走江湖的经验,全塞给两人。柳华裳这小姑娘没什么多余想法,一副天真烂漫,只顾着吃喝。两个要出门的人,耐心的听着李悠的絮叨,感受着李悠真诚的关怀。
唯有楚柔桑心事重重,强颜欢笑。
曾经,她是最骄傲的一个。
当初被李悠从黑索宗救出的人中,她的出身是最好的。齐地紫气楚家,儒门正宗,哪怕她这个出身低微的庶出子弟,在面对其他人时,也难免有股发自内心的傲气。
那时候被救出的人不少,不过大多都离开了,最终只留下五人。这五人情况各不相同,赵啕嗥重信重义,自然要等着李悠。另外三人则是『性』格过于懦弱,或者没有主见,离开也无地可去,前路渺茫。还不如等一等,试一试。所以他们虽然留到现在,但李悠也看不上眼,别说收为弟子了,连个记名弟子都懒得收,纯属庇护下的工作关系。
楚柔桑之所以留下,是她见识了那本《五常经注》后,凭借大家族出身的认知优势,清楚的知道李悠,或者李悠背后是何等的儒门大家。《五常经》是儒门入门典籍,她虽然没资格,但多少也听闻一二。但重点不是这本经书,而是那些注解,才是精华。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在她的认知中,算得上出路的也就只有圣门了。其他的上三门,都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强壮一些的蝼蚁。
但是后来的一系列事件,聪明如她,看到了很多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李悠竟然并不是某个书院的嫡传,他说自己是昆吾剑宗,其他人很多当他是一种掩饰。但楚柔桑信了,因为她的聪明,她发现了李悠一个不很明显的特质。李悠不是古板的人,他会为了目的有意识的隐藏一些东西。但是此人极为骄傲,从不说谎。
说谎和有技巧的说话是两回事,前者是品德问题,后者则是智慧。所以李悠郑重其事的说自己是昆吾剑宗,那就一定是。可能他有着其他的出身,但显然他不承认,也不愿意借势。
楚柔桑幻想过,可能这个昆吾剑宗也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大势力吧,毕竟这个名字太唬人了。
昆吾山出铜,善铸剑。是人族祖地之一,最初的人族开山取铜。锻造宝剑。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现在交给李蔓『露』的那柄天师剑,道祖佩剑。
后来李蔓『露』出现,莫讷言来了,影来了,叶风动来了。这些人的身份,她不知道。李悠有意淡化自己皇子的身份,所以这方面的信息并未向弟子们明说。但是这些人身上那种大势力的烙印,楚柔桑很熟悉。她的心思再度活跃起来,看来李悠这个师父果然有隐藏身份。
但接下来事情急转直下,李悠竟然是儒门的敌人,惹来了监礼司的追杀。这对从小就听着监礼司的恐怖传说长大的楚柔桑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哪怕李悠救出了她父母,她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被监礼司盯上,还能脱身的。
在水下的时候,楚柔桑是所有人中,心理压力最大的。无知者无畏,楚家出身的她就是因为太清楚儒门,监礼司的恐怖,才无法像其他人那样没心没肺。
但是当他们从水下出来后,世界仿佛都变了。监礼司死伤惨重,老老实实回去了。李悠一转身成了青云书院的嫡传弟子,着名大儒孟浩远的关门弟子,一步登天。
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变化,让楚柔桑终于开始反思自己急功近利的小心思,到底有什么用。
当然对她刺激最大的,就是现在。
她看不起赵啕嗥,认为此人憨傻愚执。她同情大娘的遭遇,但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同情,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她更看不上柳华裳,就是个无知的小姑娘,一点心计都没有傻白甜。
但是当初,无论赵啕嗥还是大娘,都先她一步领悟浩然气。现在更是双双晋升开光,即将行走江湖。种种的差距,必须要反思了。
而且以她的聪明,不难看出李悠对她们几个的态度。
李悠对赵啕嗥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当做衣钵传人的倚重。对大娘是重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对柳华裳则是宠溺。反而对自己,虽说不至于厌恶,或者不喜。但总感觉有点像是对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孩子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意。
自己真的有问题么?
送行宴结束,赵啕嗥和大娘两人也不是那种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主。尤其是大娘心结解开,那些女子都恢复了。她现在急不可待的帮她们找寻家人,和查询自己的仇家。
被救的女子中,有一个是大娘原本夫家的妹妹。可惜现在记忆缺失,原本叫大娘嫂子,现在只是有点眼熟,有点天生亲近,张口叫姐姐。
这一声姐姐,刺破了大娘已经封印在了心底的仇恨。想到夫家满门惨死,仇恨的火苗一旦被点起,就很难再熄灭了。
她的这些事,拜师之前给李悠说过。以现在李悠的灵魂修为,不难发现大娘心中弥漫的仇恨。但是李悠并不打算开导,或者化解。
仇恨是把双刃剑,可以是进步的动力,也能是毁掉一个人的源泉。李悠相信以大娘心志之坚,并不会轻易被仇恨蒙蔽了神志。老郭说过,不了解情况就劝人大度,要遭雷劈的。李悠更愿意等大娘大仇得报后,心灵空虚之际,再适时的劝解。
所以两人走的时候,李悠并未对大娘说什么。只是暗地里吩咐赵啕嗥照顾点大娘,有事及时通知他。
办完事,李悠就回了青云书院。他要学习的还很多,目前也是一个厚积薄发的状态,时间很紧张的。
送走了师徒三人,没心没肺的柳华裳继续抓着几个影去考试了。李悠当初为了堵住刚离家门,有点放飞自我,化身好奇宝宝的柳华裳,祭出了考试da fa。可是把这丫头蹂躏的不轻。
风水轮流转,当一帮影的年轻人被李悠安排到她这里学习数学,学习矢量空间。这考试的传统,也就延续了下去。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逢年过节一张卷。一股子歪风邪气悄然无声的在异世刮起。
楚柔桑安排好了那些女子,有些疲惫的回到后院,见到了父母。
她的父母也下定决心不回齐地了,这次被监礼司抓来威胁女儿,两人想想就后怕。自然不敢再回儒门大本营了。反正他俩出身低微,和那些亲戚也没什么交情,没什么故土难离的顾虑。
楚方东,楚柔桑的父亲,由于从小庶出的身份,没少被欺负。也养成了他内敛小心的个『性』,和察言观『色』的本能。
见到女儿的第一眼,他就看出了女儿有心事。打发媳『妇』去弄几个菜,楚方东拉着闺女坐了下来。现在基本上形势已经明了了,闺女逃婚虽然给这个家带来了一次几近灭门的大祸。但是苦尽甘来,现在闺女是李悠这个正经青云书院嫡传的弟子,未来无论前途还是地位,都不可限量。所以从父母的角度出发,他也是有点小心思的。
“怎么了?闺女。有事就给你爸我说,你老子我虽然本事不大,但好歹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也挺有意思,一般家庭,儿子普遍和母亲比较亲。闺女反而和爸亲,要不是贴身小棉袄呢。楚柔桑也是,和楚方东极为亲密,否则楚方东也不可能冒着得罪寇家的风险,偷偷支持闺女逃婚。
楚柔桑两眼一红,就把之前的种种心里的不爽,全给她爸倒了出来。
楚方东心疼的『揉』着闺女的头,他知道闺女资质好,知道闺女心底傲。虽然他平庸了一辈子,也浑浑噩噩一辈子,理解不了闺女的这种傲带来的失落感。但是父女连心,那种难受的心绪还是能感受到的。
“闺女啊!”
楚方东两眼闪过一丝回忆的茫然。
“当年你刚出生,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爸就知道你是我一生的骄傲。你第一次『奶』声『奶』气,含糊不清的叫爸爸,我的心都化了。从那一刻开始,你就成了我的全部。实话实说,是老爸拖累了你。我这身世,给不了你太多。但是爸能给的,都给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多出人头地,你也知道,见惯了那些大家族的起起落落,平安是福啊。爸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一辈子。”
说着,楚方东脸『色』有了一丝狰狞。
“但是呢?从寇家『逼』婚,到这次监礼司。爸错了,没有实力,没有势力,平安幸福就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