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芒划过，就像挥洒墨笔甩在白纸上一般，一条湛蓝的水世界被转化为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李悠看了一眼自己砍出来的痕迹，大致有了点头绪。


    还是一场争斗啊，只是抛开了能量，肉体，纯粹的灵魂之争。这一套我熟啊，从天魔那里剥离了不少相关知识，只是可惜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正当李悠踌躇满志的时候，蓝的反击开始了。


    让李悠惊讶的是，他自己还处于理论大于实操的阶段，行动有些迟钝。但是蓝却像是极为熟悉了一般，动作丝毫不见一点迟疑。


    难道真的向他自己说的，已经以灵魂的状态被困在类似环境十几万年了？


    似乎麻烦了。


    李悠确实麻烦了。在心灵世界，灵魂强度是基础，就像在外边，真气一类的能量是战斗的基础一样。灵魂差距大了，以势压人，自然也就简单了。李悠以前遇到的，都是这样。哪怕对手灵魂还算强，也可以通过对肉体的伤害，来间接削弱灵魂强度。


    但当两个灵魂差距不算大的时候，争斗就需要技巧了。就像在外边，无论神通，还是招式，都是为了更好地操控能量，发挥威力一样。双方灵魂差距越小，技巧起的作用也就越大。


    双方灵魂真没太大差距，只看平分秋色，各占半壁江山就知道了。


    说起来，也挺让李悠泄气。对面明显只是海神不知道多少个分魂之一，而且还是最弱的一个，却已和自己引以为傲的灵魂差不多了。无法想象完整的先天神灵有多强悍。


    这倒是李悠有点妄自菲薄了。他本也就是一个凡人的灵魂，短短数年间就成长到如此程度，在其他人看来更是一个奇迹和不公平。先天神灵的灵魂本也没有这么强，只是困守在意识空间十数万年，哪怕自然成长，这么久的时间也能诞生一些奇迹了。


    随着成长的不只是灵魂的强度，还有对这个意识空间的熟悉。


    在李悠还习惯性地用肉体的方式攻击的时候，对面发动的攻势直接让他看不懂了。


    那坨果冻一般的核心莫名的消失了，紧接着那些湛蓝的水，分裂开来，变成了一个个强悍的海族。


    这些海族并不是幻术或者傀儡，只看眼神中的灵动，就知道这是真正的海族。


    意识空间不是灵魂的真实映射么？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海神真的是类似人道一样，海族的某种意识共同体？


    不对！李悠瞬间否定了这个猜测。从刚才的接触，他已经很确定海神就是一个个体。


    那这是？


    很快，李悠就从天魔的知识中找到了类似的答案。


    香火众神道，一种流行于某些小世界的神道。还真和人道有些类似，也是利用和人道气运类似的香火愿力，后天补先天，是一些小世界邪神超脱小世界的限制，超脱而出的一种方式。


    这海神很可能就是借鉴了这种方式。细想海神殿那等级森严，规范秩序的形式，包括后来的水麒麟一族沿用了海神的称呼。他很有可能并不是单纯的等待机会复苏，而是借机继续强大自身。


    其灵魂中包含了海族的众生愿力，那现在分化出万千海族，也就不稀奇了。


    想明白是想明白了，但是怎么对付李悠却抓瞎了。只见对面已经开始列阵，用起了海族最常用的组合神通。


    太欺负人了，这要是华御直的护帝军在，真要和你们碰一碰，什么才叫军阵。


    念头刚起，李悠头顶凭空一艘飞舟突兀出现。


    “护帝军，升旗，列阵，死战！”


    熟悉的声音传来，还真是华御直。不对，不是本人，是他在人道气运里的留下的印记。


    如果这样的话...李悠心中一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李悠熟悉的人。弟子们，青云书院的孟师和师兄们，甚至花师，谢卓远。


    原来如此，结合天魔知识，李悠终于搞清了这里的规则。简单说来就是心想事成。只要能想象到的，都可以投射出来。只是要熟悉，越熟悉越能发挥出本该拥有的威力，从而能更高效的利用灵魂。


    李悠看着身边一圈熟悉的人，微微一笑，突然一挥手，人影全部散去。


    熟悉了规则，自己这些熟人再熟，相比于对方那种用众生愿力召唤出来的分身还是差些。这主要是李悠刚刚交还了人道权柄，让其成为了一个类似天道的完全独立存在。否则李悠真能通过原本的棋子，把华御直和老姐的灵魂招来这里。


    现在没了权柄，招来的这些全凭的是李悠的记忆，那能发挥出的实力着实有限，也就不用来浪费力量了。


    因为要论熟悉，李悠有的是熟悉的存在。


    心念再动，那些因为手机重启而没机会召唤的分身，一个个出现在了李悠四周。


    要论熟悉，还有什么比这些分身李悠更熟悉的，本就是亲自操控过无数次的。


    而在这意识空间，招出的分身，再不用李悠亲自操控了。只要心中想到需要达成的效果，自然而然的就动了起来。


    真交起手来，李悠却无奈的发现自己被压制了。


    不在于灵魂强度，而是在与配合。


    海族的神通配合是经过不知多少万年，并在接天关的侵略战争中，无数次修正改进的一种接近完美的配合。虽然不算太高端，在李悠看来，和华御直的军阵比起来，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但是低端并不意味着不强，海族的这种低端更多的是对不同神通的兼容性的让步。只要是水属，只要是利用海水发动的神通，都可以加入到这种配合中来。


    低端只是相比而言，倍增的效果没有军阵那么恐怖而已。华御直的军阵最大的特点是把十个实力为一的个体整合起来，爆发出一百的实力，十倍的增强效果。而海族的这种神通配合则是可以把一百个实力为十的整合起来，发挥出一千二的威力。提升虽然不多，但架不住人家底子厚，数量多啊。


    当然在这意识空间，海族的数量优势发挥不出来了，但那20%的实力提升是实打实的。


    反观李悠这边，几大分身个体实力都不错，但相互间的配合可就...


    这也怪李悠成长的太快，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及补足。他原本的灵魂水平只能一次控制一个分身，连本体都无法控制。所以也就没心思去思考几个分身如何配合。


    而等他灵魂实力上来了，手段也多了，这些分身却也有些鸡肋了。更别提后来手机干脆罢工。


    其实当初李悠帮助华御直完善军阵之道，就是希望从中反哺自身，未来可以更好的利用这些分身。只是事情太多，这一课还没来及补上。


    坐以待毙不是李悠的性格，自己还有什么底牌？大脑飞速的转动。


    突然，李悠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一直握着的手机。


    从李悠出现在意识空间的第一形象，左手就握着手机，就知道在他心中手机是对他多么重要的依仗。当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李悠心底那个最深的答案，依然还是落在了手机身上。


    如果...现在手机恢复工作了。


    念头刚一起，手中的手机突然化作一团光球。


    光芒散去，李悠看着手中托着的存在，热泪差点涌了出来。


    那是一个球，一个蓝色为主的球，一个明明该叫做水球，却被人们称呼为地球的存在。


    当这个地球仪大小的地球出现以后，一切都结束了。


    里有只看见蓝的灵魂惨叫着被地球拖了过来，然后他就被踢出了这个空间。


    经历了这么多的李悠，在弘塔眼中又是一番什么光景呢？


    李悠身法灵动的闪过已经漏洞百出的海水屏障，手中长刀变的虚幻，一刀斩出。


    当长刀再次凝聚的时候，却已经精准的刺入了蓝的妖丹。


    李悠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四周突然间就恢复了自然。


    被蓝神力掌控的水灵气，瞬间恢复了自由，神力消失了。


    这个人族竟然真的赢了？弘塔的眼神中神情复杂，他现在对李悠倒是没什么恨意了。相比于后来遇到的这些，当初的袭击真不值一提。但却涌出了深深的忌惮。


    弘塔恨这个蓝，这个自称的海神。但他内心的理智却知道，这恐怕真的就是海神，创造了海神殿的那个先天神灵。这让他的内心是矛盾的。是信仰与现实的激烈冲突。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海神殿的事内部无论怎么解决都没问题，但却绝不该是李悠这个人族斩杀神灵。


    再想到预言，想到之前希程来的话，想到最后一次见到蓝蛰时，蓝蛰那些奇怪的话。


    如果，所谓妖族大破灭的预言，正主不是黑呢？而是这个和黑关系密切的人族呢？


    拿自己现在算什么？妖奸？与虎谋皮？


    和黑大爷不同。黑大爷的深渊炎熊一族远受朱雀一族的欺压，近受天妖会盟的压迫，再加上陆地妖族本就是以种族为单位。所以黑大爷对妖这个大的种群认同感极低。什么毁灭不毁灭的，只要自己没事，自己的种族没事，就和他无关。


    所以随着预言的迷雾逐渐揭开，黑大爷意识到了自己是主角，也可能李悠才是。但他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就像如果真是他搅动天地的话，因为李悠，因为李悠的母亲，他起码会给人族保留繁衍的种子。


    李悠也一样，就算妖族灭完，也会给深渊炎熊留下生存的空间。这种事既是一人一妖当初天道契约就约定的，也是他俩相互了解而有的底气。


    但是弘塔不同啊。


    海族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整体。他从小跟在蓝蛰身边，受到的教育也是站在整个海族的利益上，如何谋求发展。对于弘塔来说，妖这个大类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海族。陆地上妖族，无论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死不死的和他无关。


    但当他发现李悠很可能是妖族灭族的祸乱之源，而这个祸害还和海族有了血债。这个因果结的让他头皮发麻。


    怎么办？斩草除根？


    可算了吧，看看自己的一身白肉，和所剩无几的螺壳碎片。


    猛然，弘塔想起了当初离开时，蓝蛰最后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懂，命运修正之力的可怕。他是预言中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想要打破命运，需要的力量太过恐怖，你啊，不够资格的。所以也别和陆地那伙儿接触，难得善终的玩意儿。”


    命运修正之力？如果李悠真是命运者，那么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打破命运？连海神都挂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止？


    我该怎么办？


    放弃了仇恨，放弃了自私，放弃了狭隘，弘塔仿佛顿悟了一般，开始认真思索起海族的未来。自己到底是该救自己的兄弟蓝蛰，还是要救海族？


    一个拷问内心的问题，深深的刻在了弘塔心底。


    这时，李悠却甩着刀，一脸不爽的走了过来。


    李悠的不爽倒不是输赢问题。他从用出绘世，就没安好心。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被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李悠就深深地意识到了情报的重要性。


    不打没准备的仗，前辈们总结的多好，从孙子兵法的知己知彼开始，上个世界的战争中，情报就没缺席过。


    突然惹出了先天神灵，李悠最迫切的还是了解这个群体。了解他们的实力，了解他们的目的，了解他们的一切，才好在未来的争斗中做出正确的决定。


    可惜，因为手机的插手，从这个蓝的灵魂中获取情报的计划泡汤了。


    “弘塔，下面怎么说？”


    李悠眯着双眼，盯着弘塔。


    刚才是有着共同的敌人，两者临时配合。虽然有着天道契约，但那一道契约规定的很笼统含糊。真想违背，有的是办法。现在的弘塔被自己硬推上了大圣境，有了力量，就容易狂妄。谁知道这货心志如何呢？


    弘塔凄惨的一咧嘴，虽然李悠看不出来，但却能感受到那种情绪。


    “海族上岸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这就命令他们撤回。我稍事修养，就会去灭了水麒麟一脉。只是一旦暴露了大圣境的力量，怕是必然被强征接天关，之前被神域笼罩倒还好，但海神殿是天道关注之地。如果失手了，还请你善后。”


    李悠瞬间明白了弘塔的打算。


    那个海神明显是通过多位水麒麟分摊力量，达到了某种底限，才从意识空间的封困中清醒过来。现在这个新海神挂了，要是再把水麒麟一族灭族。达不到底限的海神很有可能又会被困如意识空间。


    李悠很想告诉弘塔，没用的。因为新海神这部分蓝的灵魂不是逃走了，而是消灭了。弱小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方便，可能并不影响接天关那些已经被蓝控制的历任海神。


    不过，李悠却不会说。水麒麟一族死绝了也好。起码这海神就来不了大世界了，将来恩怨到接天关再解决，李悠的后顾之忧也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