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是一张大床,被半遮半掩地笼罩在一片迷离昏暗的光线里。
她遥遥看过去,便看见雪纺的被子里拱起一团,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形。
那人就伏在这张床上,藏进一片浓重深沉的阴影里,脸埋在枕头里看不真切,只露出一个鸦黑的发顶,和其中一个极小的发旋,看上去柔软得不可思议。
挠得人心痒痒。
阮晚眯了眯眼,走到床边,抬手从枕头里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抬起了他的脸。
那是一副刀削斧刻的好相貌。
唇薄色浅,白面高鼻,闭合的眼细而锐,眼廓极深,配上一双锋利到割人视线的眉,算不上主流喜好的浓眉大眼,但却无一处不精致得恰到好处。
这长相看着不太正派,但辨识度很高,又好看得着实惹人心动。
阮晚微微一怔,秦晏紧闭的眼却陡然睁开,猛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电光石火间,那双眼冷冷一眯,方才看着还虚弱无力的人陡然毫无征兆地从床上暴起,一手撑开被褥,一手迅如雷火,向前朝她冲去,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她眼前。
“!”
即使大脑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阮晚的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察觉到危险,猛地向后一倾,堪堪躲开了已经袭至面前的那只手,却还是被从皮肤上险险擦过。
她感觉颈间一麻,警觉的后退一步,抬手便摸到了一手的血。
阮晚咬牙。
……她才来多久!这已经是第二次见血了!
阮晚眼神一凝,目光追过去看向那刚刚划伤自己的东西。
是一片一指长的金属刀片。
那东西锋利,取用时又太过仓促,两端都未做任何处理,一端从他的指缝间透出些微寒光,凛冽危险。
另一头却被藏在他手掌拢出的阴影之后,以手指遮掩,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阮晚认真的看了一眼,便见他背在阴影面的袖口染红了一片,手掌轻轻颤抖时露出一点儿端倪——金属刀片的另一端竟是直接扎在他的掌心里的,借此固定,也凭此使力。
他试图以此伤害她的同时,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伤害。
秦晏还坐在原地,呼吸剧烈,胸膛起伏,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眼神森冷凶恶,全然卸去了方才可以伪装的柔软无害,好似紧紧盯着猎人的狼。
如果不是他眸中一片混沌,时常定不住焦的话,或许会更像。
阮晚在原地站了片刻,刚准备抬步上前,就被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动作。
秦晏向着她的方向微微侧头,眉间一紧,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带回了床边。
那张脸顿时在她视线里放大清晰起来,凑近的五官冷肃迤逦,像是赶路的富商无意遗落在沙洲的一幅昂贵工笔画。
可他的眼底却是一片黑沉沉的阴郁,目光如刀,一寸寸的擦过她的体肤。
阮晚心狠狠一跳,悄悄舔了舔唇。
哎呀呀。
又凶又美,真对她胃口。
秦晏沉默了半晌,眼中明暗交错,似乎因手掌的疼痛而找回了片刻清明,眼中渐渐映出阮晚清晰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