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邪坐在白面书生临近的桌边，距离小乞丐最近。


    客栈内的客人，随着夜幕的降临，开始多了起来。这些客人都是这里的熟客，每日，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来喝一喝这里的茶。


    茶坊浓郁的香气中又有一丝怪异与不安。


    格·擎苍看了一眼小乞丐，又看一眼皓邪，见他除了惊讶外，就是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但是，却没有看到半点的恐惧。格·擎苍坐在斯塔皓邪身边，他自己虽然是这位北阁主的挚友，却依然在某些时候，看不懂他。


    店内的小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去了里屋。整个茶店，就只剩老板娘莫瑞琳一个人招呼。


    这位风韵大美人被白面书生的一力逼到墙角，动弹不得。而做这事的人，一步也没离开过座位。


    这时，白面书生转身面向小乞丐，嘴里又哼了一哼：“怎么把人救成这样！”一面他透过小乞丐的衣衫直接看到了“她”的心脏。


    小乞丐的脸像是在泥潭里重新整了一遍，要是不细看，还真不知道，“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但是，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讲，都知道她是谁。


    书生看到了婉月的心脏，目光聚集在心脏中的一个印记上。


    他嘴角轻扬。


    果然是她！


    书生再看小乞丐的脏兮兮的脸面，轻叹一口气，觉得这面孔实在不雅观，于是手特茧丝扇，面若轻风，指向小乞丐的脸，吞茶的助夫，小乞丐就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张吹弹可破的婴儿肌面容，不仅美得让人心醉，更让人瞬间明白了什么。


    角落里的老板娘莫瑞琳虽然没有被解禁，但在看到乞丐的真容后贴着墙角失魂般。


    她捂住嘴，一声“天啊！”僵硬在喉咙里。进来客栈、只为闻果酒香、顺便一睹老板娘莫瑞琳风采的客人都驻足不再前进。


    白面书生收了茧丝扇，说：“镇上的规矩什么时候变的，看到你们东阁王储来了也不行礼。”


    这句话显然是对这些平民说的。


    书生说得这样清淡，更让人有种不怒自威的贵族感。


    客栈内所有客人，除了三位王诸和白面书生，纷纷朝着小乞丐弯腰喊道：“月殿下”。


    书生喝了杯茶，笑道：“原来规矩没变。”


    这时莲娜吓得惊慌失措，她想到千年以前和皓邪两人将婉月骗至一处悬崖，并趁皓邪没留神，将婉月推了下去。


    当时的婉月年纪尚小。莲娜以为她已经死了。


    如今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莲娜跟见了鬼一样，索性一不作二不休！


    她暗自再次出手，纤细的手指在腿边，躲在皓邪的手臂后。它迅速旋转半圈，绿色的树浆染透指尖。


    这一幕，被白面书生早早察觉。


    他眼神一瞪，千万束月光刺进莲娜的身体。


    瞬时，莲娜的娇媚化为一滩血肉！


    皓邪见莲娜由原本美貌的女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惊骇之余，心里万分嫌弃。


    他挪开在莲娜血肉边上的脚，翘在另一条腿上。目光却在小乞丐身上上下打探。


    除了衣服丑一点，破一点外，她的眼神一直在斯塔·辰和白面书生间徘徊。当然，这些，皓邪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眼前的婉月，似乎被什么封印住了。


    她的珏印没有任何气息。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被珏印封印过的平民姑娘，做回了平民，还是说――她在刻意隐藏什么！


    皓邪欲试探婉月，正要起身走到她身前时，被斯塔·辰挡住了，他先一步走到婉月面前隔开了两人。


    “我们一直在找你。”斯塔·辰俯视着婉月，率先开了口，想着她会说什么。他的心砰、砰地跳，眼睛注视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小人儿。大气也不敢出，好像怕一不注意就漏掉她说的话一样。


    小乞丐好似听不懂，头歪了又歪，发出让人熟悉的声音：


    “你是谁？我又是谁？”


    斯塔·辰楞得不知说什么好，正要再问，身后的白面书生把果茶杯不小心磕在桌面上，小乞丐受惊转身跑出茶馆.


    斯塔·辰诶了一声，抬步就要追出去，但转身对皓邪说:“你去追她呀.”


    皓邪推辞说：“她还能跑不见？没什么好追的。”


    斯塔·辰听后，想了想说：“我去看看。”


    刚扭头准备出去，身后的白面书生幽幽地说了句:“柳月河畔，不要回头。”


    此时，莲娜扭曲着身子，逐渐幻回人形，又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众人见婉月跑出去，都松了口气。年轻的老板娘恢复常态，来给三位王储和白面书生倒茶。


    这时，斯塔·辰追了出去。


    老板娘越过他的茶杯，把茶倒给皓邪。皓邪趁机摸了一把老板娘的手，并偷偷送给她一信物，两人会意一笑，老板娘离开。


    此时莲娜已恢复知觉，正要与白面书生决斗，被白面书生封印在水墙里。


    水抢立在客栈内，方形棱角。莲娜在里面不断敲击着水墙面。


    这时，书生放下手里的茶杯，身躯也乍硬。客栈内进来一名神秘男子，他额头上有一条线般细腻的金龙图案。


    细细一看，还能察觉此龙的神韵在眉眼之间。


    白面书生忽而手掌一扇，木桌上的果茶杯连着流淌的紫色果茶汁一并，飞向来人。


    男子拂袖，茶杯和紫色果浆汁液原路返回，稳在书生面前的桌面上。


    看来，来人，不是平民，但是，也不是王储。


    他身上流淌的贵族气息在发间、指尖、眉眼间更在他的灵力间平稳，不容造次。举手投足间，都暗示着他非一般的身份。


    白面书生挪开一个位子，让老板娘倒茶，来者自然坐在白面书生旁。轻言细语，细腻如丝。


    老板娘倒完茶，男子轻声只道：“谢谢。”


    偶尔只听到白面书生一句：“你救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她的魂魄被锁住，珏印自然被封闭起来。这些，你会不知道？”


    白面书生转首看了一眼男子，压低声音道：“虽然，我的身份特殊，但是，我也是由普通百姓一步一步过来的。这块陆地有上亿年的历史，很多秘密，连我也没办法知道。”


    “不可能，”男子说，“你可是――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白面书生说：“企图？我都坐到了这个位子，还有什么企图。倒是你，看着不问权不问势的，难道，你就不想争取什么？再说了，婉月怎么穿得破破烂烂，你让你宫殿里的人给收拾一下啊。”


    男子说：“她自己跑出来的。另外――我对你说的那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两人悄声交谈着。


    另一边斯塔·辰追出后，听到城门外已经没有丧尸在攻打城门了。


    只是，小镇的街上空荡没有半个人影。


    原先的小乞丐在不远处轻松飞跑，速度非常人，斯塔·辰穷追不舍经过坟地。


    周围紧闭的店门迅速闪过。


    天色已经被染成墨黑一片。


    石板街道上回荡着空气不愿凝结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斯塔·辰追随小乞丐在一片坟地前停住。


    这些墓碑们歪歪斜斜地在土里等着他们。阴冷的风泥土的缝隙里，簌簌往斯塔·辰的鼻息钻去。


    墓碑一个接一个，一排又一排。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随意插在人世间一样。


    小乞丐还在往前走，全然不理会身后叫她的斯塔·辰。


    走着走着，被一条望不见边际的河挡住去路。


    小乞丐站在河边。


    两手旁是两棵杨柳树。它们低垂的柳条像是一双诡异细长的手指，准备抓住来者的身躯，丢去喂河。


    斯塔·辰见婉月停下脚步，立在两条杨柳间，背着面，朝向前面的河，便轻声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总吵架？”


    小乞丐没有回答他。


    斯塔·辰晃眼间，瞥见黑暗中一块墓碑，上写着“柳月河”


    小乞丐纵身一跃，跳入河中，安静没有半点水花。


    斯塔·辰一惊，正要跟着跳，身体，却被后面一双香气迷人的手抱住腰：


    “不要相信眼前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