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不是,斯塔·辰都要去问个清楚。但是,他的内心里却有一种急切地想要去和眼前这个“东西”打交道的冲动。
这种冲动恰如他的黑珏术印记流,充满着暴力的向往和强烈的占有欲。他要破解所有挡在前面路上的难题,不论有多么危险,也不论有多么让人胆颤心惊,他都像一只明知前方有危险还在为此乐此不疲的探险者。
他的每次涉险都是一种快乐。
即便此次的主要目的是救出婉月。
眼前这个鬼眼女人却好似皓明中的那一抹月光,在黑暗的伤害与剥夺下,形成松树下的一根带毒酒液体的银针,在寂寞中融化,在阴森与血液中成了一个猫眼老太太。
但是,她稀疏到没有几根的头发,花白地贴在头盖骨上,排列整齐的牙齿和被某种力量击打导致歪分的下颚骨,在全身肋骨齐全的条件下,竟然像银树般闪亮而美丽。
斯塔·辰在兴奋之余还存着“婉月在这尸骨的手里”的想法。
这副尸骨高五尺六寸,胯宽,是个女人。它重复着死前的动作。
抬手指骨,咯吱作响!
刷地一声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白色长袍被拉扯下来,挂在小臂骨头上!
“起风了~该收衣服了~”声音从整齐的牙齿里幽幽荡出……
“一件,两件~第三件,咦第三件呢?”头骨慢慢转向斯塔·辰: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第三件!”
声音回荡在通风口和楼梯间!
斯塔·辰本来还一吓,但是惊吓过后,却露出了笑容,淡淡说到:“不是。”
尸骨没料到斯塔·辰竟然如此淡定,它缓慢地转过身,像极了一个缺了润油的骨头机器,嘎吱嘎吱地令人毛骨悚然又令斯塔·辰极为兴奋。
斯塔·辰甚至……
暂时忘掉了自己是来寻找婉月的。血液流动着对恐惧的征服快感,使他的气力仿佛被最烈的火炙烤在炎日之下。
那是一张压制且极力想证明自己的狰狞面容。
越是冷静,越是比鬼怪可怕。
斯塔·辰从不相信鬼怪,属于无信无仰。
除了沧桑的岁月痕迹和无知的幻想憧憬,斯塔·辰几乎能够以现实的每一次博弈,探出一条新的道路。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造访者,把帝国这颗混球的外壳一点又一点以魔法招式的伤害,步步惊心,却又点点探出新的奇点。
斯塔·辰并不急着问出婉月的位子,他两只眼睛盯着眼前动作迟缓甚至钝如斧刀的人骨,见它把发黄的三道白袍从绳子上拉下,搭在小臂的肋骨上,骨头架子轰然如山倒。
散架的骨头在地面上垒成一堆,三道白袍顺势落在地上,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碰地声。
“你有什么冤屈?”斯塔·辰问。
滴滴答答的落水声从堵住的下水管道缝隙里滴下来,打在生锈的铁管面上。它们是藏在墙体外的气管,却因为无缘无故被嗨气填充,导致里面的气体被水流代替。
又因为水管常年失修,所以,低落的声音在整个空荡且能听见气流回响的暗色地宫里,显得格外突出。
斯塔·辰跟着还能站立起来行走的脚趾骨头,在水渍明显的地面上行走。
身后的骨头也随后边走边重新组合成之前的模样,摇着响铃般细碎的骨屑子,从斯塔·辰身边快速越过。它们像是一群白色的蚁,被某种未知意义的聚集力量操控着。
“头发呢?头发去哪了~”骨架子摸摸自己光秃还有划痕的头颅,转头看去斯塔·辰身后的地面,牙齿露风时,还伴有一道童谣:
“七尺三,壮士胆,三胆六魄寒,寒刀乱乱一卷声!三尺三,鬼儿喊,吊鬼多过七尺三。
七尺三,壮士胆,三胆六魄寒,寒刀乱乱一卷声!三尺三,鬼儿喊,吊鬼多过七尺三。
七尺三,壮士胆,三胆六魄寒,寒刀乱乱一卷声!三尺三,鬼儿喊,吊鬼多过七尺三。”
七尺三,什么七尺三?斯塔·辰只记得茨桑大帝的手杖足有八尺差三,难不成这多出的一寸里还留着什么?
正在这时,合成猫眼老太太的骨架子突然把指甲盖掉在了斯塔·辰的肩膀上:
“知道七尺三坟墓吗?知道吗?我告诉你?七尺三就是一个,一个老太婆的尸体!啊?哈哈,一个我的尸体啊!哈哈,活人的尸体啊!”
疯言疯语并没有把斯塔·辰拉入万丈深渊。他依然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太太把脱落的指甲盖捡起戴在眼睛上,而后诡异地低声细语:
“绿颜色,长板凳,轰隆一声,全灭了!”
“你是神织麽!”斯塔·辰问。
“织个梦,编条绳,绳绳卷又长,从后绕住骚猪喉,呜呼,一盘肉圆~”
歌谣被唱得幽远而绵长。
斯塔·辰拍了拍手指骨头碰到过的地方,这才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灰色的被烧过的痕迹。
这时,尸体穿过暗淡的长长遂道,走在潮湿的地面上。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水管滴水的哒哒声。
每一声都仿佛藏在墙壁缝隙后偷听的一双眼睛。
它会时不时地放出点风声,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向被偷窥的世界表明“还有另一种力量存在”!
斯塔·辰可不管那么多,他突然就停了下来,说:“婉儿与你的关系!”
虽然婉月的生死未卜,但是,斯塔·辰却更想知道有关神族的信息。只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才能打败珏。
“不可说,真真假假是假神,假假真真又乱神。神族无后裔,全在鬼族中。鬼族遭风雨,一报还一报!冤孽!冤孽啊!!”
斯塔·辰本想问个明白,遇到猫眼老太太在拐角停下。
突然,三道白袍从身后闪过,披在了她的身上。
瞬间骨架子带着三道白袍,消失在眼前:
“要想找到她的下落,须走完这条长天东窑。”
……
声音过后,是无边的空寂和永不熄灭的暗影长灯,风声阵阵,吹起斯塔·辰的长袍……
“长天东窑?”斯塔·辰在一片水渍中站立。
她怎么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