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穿回了衣服，孙游斜靠在崖顶一块巨石上，怀里抱着小玉。万丈光芒铺满世界，染得二人全都红彤彤的，好像着了火一般。


    小玉手食指在他的胸口处轻轻地划来划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喜欢么？”


    “喜欢什么？”孙游反问道。


    “坏蛋，”小玉撒娇似的在孙游的脖颈处掐了一下，他痛“啊——”地叫了一声。


    小玉赶忙松开手，然后去揉那个地方：“怎么，弄痛你啦？”


    “不疼。”


    “那你叫什么？”


    “不叫你怎么会心疼呢？”孙游笑道。即使木讷的男人，在与真心相爱的女人谈情说爱时往往也是无师自通的。


    “你真是个小坏蛋。”说着，小玉抬起身子，在刚才她用指甲掐的位置亲了一口，然后又将头埋入他温厚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她试探着问道：“那个声音，现在不在了么？”她担心自己提及这件事会让孙游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孙游目视远方，道：“嗯，他不在了？”


    “那他究竟要你做什么，能告诉我么？”小玉问道。


    孙游低下头看着小玉，没有说话。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小玉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声音里还是透着些许不高兴。女人总是喜欢正话反说的，这一点孙游早就领教过了。


    孙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玉，过了一会儿，他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道：“他叫我离开你。”


    小玉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叫道：“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叫你离开我？”


    孙游不敢看小玉的眼睛，低下头道：“他的话从来只是命令，没有理由。”


    “他是谁？”小玉又快要哭了，强忍着眼泪用手摇动孙游的胳膊，道：“你告诉我他是谁，他是男是女，为什么会在你的脑袋里啊？你告诉我啊。”


    孙游拨开小玉的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自从奶奶失踪以后他就出现在我的脑海当中了，我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一开始只是嗡嗡的声音，听不清楚，后来才慢慢变成连贯的意思，他的声音很低，就像破风箱一样，我感觉应该是一个老人。他说什么我就要听，直要稍稍违反他的意愿，就会不停地说，不停地说，直到吵得我的头快要爆炸。在来北京之前就是这个样子，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他今天早上又来了。”


    小玉站起身来，一边指着孙游一边摇头道：“不，你骗我，你骗我，你脑袋里根本没有声音，你想甩掉我，所以才编出这样的谎话。”她的眼眶终于承载不了那一大泡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淌。


    孙游也站起身，将小玉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说道：“姐，你放心好了，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离开你，一辈子。”


    小玉得到了这句比海枯石烂更让人心碎的承诺，忍不住唔唔地哭了起来，嘴里还发音不清地嘟囔着：“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哇，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哇。”


    赶在早上九点之前，孙游背着小玉回到了韩家川。随后，小玉去超市上班了，孙游回到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发呆。他很害怕那个声音突然再来袭击自己，所以心中一直很忐忑。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出现，这才定住心神仔细思考起来。


    孙游的脑海里首先出现了一个老头，那个老头花白头发，骨架很宽大，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他浓眉大眼，一脸的刚正，是个很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孙游有点想不起来了，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呢？他绞尽脑汁，终于脑海中灵光一闪，北京大学。没错，这个老头是在北京大学食堂见过的。那个老头当时说孙游一脸的妖气，并断言他将遇到生命危险，后来还给了孙游一张名片，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找他。可是，孙游把那张名片撕掉，丢在了北大食堂。


    孙游记得，那个老头好像叫康一介，是个教授。


    为什么那个老头说他一脸的妖气呢？难道他的意思是说小玉是妖怪？孙游又想起几个月前在百望山山顶佘太君庙巧遇小玉精魂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他看到的其实不是小玉的精魂呢？那么她有可能真的就是妖怪了。这样一来，脑袋里那个声音让他离开小玉也就可以解释了。孙游以前之所以没有违背脑袋里那个奇怪的声音，是因为到目前为止遵照他的命令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任何危害，而且最终结果往往证实，听从他的命令是正确的。


    可是，在火车西站那场相遇呢？孙游遭到了众人的嘲笑，小玉帮他解了围，而且还掏钱给他买了地铁票。难道也是小玉精心设计的圈套？这不可能，自己刚刚踏入北京就被妖怪盯上了，这怎么可能呢？激情夜总会门前被打，难道也是设好的局，故意骗他挺身而来，然后借机靠近自己？可是为什么在火车没有留下联系方式，错过之后万一永远错过了呢？不，火车站的相遇偶然，如果表现得过于亲密反而会令孙游疑心。这么说，自己一直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孙游拼命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小玉是会害他性命的妖怪！然而，猜疑就如同毒草一般，一旦在心中埋下种子，就会拼命地疯长。


    孙游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顺手拿了钥匙串来到小玉的房门前。他挑出房门的钥匙，将它插入钥匙孔，这时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俗话说，心中有鬼就发慌，自从小玉将自己的房间钥匙给了孙游，他也曾无数次打开过这扇门，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


    伴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孙游摒住呼吸，将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然后钻了进去。虽然他知道小玉现在一定是在超市上班，虽然即使小玉在他也有正当的理由打开这扇门，但他此时却很担心此时屋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还好，没有。


    孙游从卧室开始，一点一点翻，翻完之后还放归原处。他想找到小玉是妖怪的蛛丝马迹，但他最后连厕所的抽水马桶盖子都掀开看过了，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他小心翼翼地从小玉的房间里退出来，锁好门。接下来，最好去北京大学找那个食堂里遇到的怪老头，问问清楚。


    孙游心里这样想着，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