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熟悉,是因为他曾经有好几个冬天,师傅都在里面灌满热水,给他抱着睡觉。
说陌生,是因为他记得,这个热水袋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坏了。
充满少女气息的粉红色,上面还有几个可爱的猫爪印。
他从未在苍梧山意外的地方看到过。
他激动的将热水袋抱入怀中,汲取着它散发的温暖。
就像师傅一样,暖得那里理所当然,让他忘乎所以。
过了良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的身体,居然缩小了。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幼年时期。
就连五屋中的摆设,也有诧异。
他清楚的记得,架子上那几个花瓶,早就被他那个笨手笨脚的师傅打碎了。
地上的凳子,也不是现在这样,而是绑了又丑又厚的垫子。
就连地板,也因为一次他师傅生气,被师傅踩碎了极快,换上了不一样的花色。
……
而现在,一切都还在。
好像那些过往都不曾发生过。
外面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惊起,呈防御姿态。
然后他就看到,一身紫衣沉沉,翩跹而来的女子。
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扣着一个白玉碗,正用勺子翻搅着碗中的粥,吹凉。
她所有的目光都转注在白玉碗中。
那么的深刻。
好似碗中的是珍馐美味,而不是一碗味道一般的清粥。
长发飞舞,眉目如画,步履翩跹。
她就这样款款而来。
朝着他,一步步前进。
“师……师……”
在他叫出来前,眼泪早已蓄满眼眶。
白术还没走到床边,床上的小家伙就赤着着脚朝他冲来。
一把扑入她的怀中,好似用尽了全力。
差点将白术好不容易弄到的粥撞翻。
“师……师傅。”
慕闲云紧紧抱住白术的双腿,感受着这如梦似幻的美好存在。
他哭了。
毫无形象,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白术叹息,单手将地上的小家伙抱起来。
慕闲云趁机圈住白术的脖子,用力将小脑袋埋入她的脖颈里。
低着头,隔着她的温暖的肌肤,感受着血液的流动。
温暖的,流动的。
活着的最好证明。
可明明,他们都死了。
师傅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死了,自绝在师傅坟前。
那么,这里亡者的归地吗?
可为何师傅温柔的拥抱他,她该恨死了他才对。
她救了他,收留他,教导他。
他却恩将仇报,夺她修为,取她性命。
为什么?
无论什么,能在师傅身边,就是最好的。
无论是否活着,无论师傅是否原谅他,只要师傅不离开他就好。
因为,他是那么的爱她。
如痴如狂,疯癫至魔。
感受到怀中小孩的恐惧害怕,知道他刚经历过灭门惨剧,肯定害怕,白术将碗放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慕闲云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术。
那是一种很专注的眼神。
瞳孔中全都倒映着她的容颜,就好像他的世界只有她的存在。
那小眼神,就像刚离开父母的小奶猫,孤独而执拗,疯狂的想要抓住眼前的一切。